食物入口一如往常,只能凭借咀嚼的感觉得知大抵是什么,除此之外,他尝不出丝毫的味道。
他的味觉从第一个梦就开始离他而去了,一点一点的剥离。几日之前他尚能尝出些咸味,如今倒是什么都没了。
但他能尝到腥味,鱼也好血也好,他知道腥是什么味道。那味道刻在了他的骨髓当中,大概也终生难忘。
而这兔肉,阮澜大抵去过腥,所以如今在口中,真当的味如嚼蜡,甚至还不如拿粥食。
他麻木的咀嚼着,即便食物再平淡,他仍然要吃下去。为了养好身体,他也必须要咽下去。
阮澜见他微微蹙了下眉,连忙问道:“好吃吗?”
陆追放下筷子看她,见她满脸都是期盼的神情,敛下心里的那丝沉郁,嘴角勾了一下,答道:“好吃。”
阮澜不疑有他,笑的灿烂:“这才叫好吃,以后做饭还是交给我,你就打打下手算了。合理分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陆追喝了一口粥,将口中的肉渣吞了下去。
“别吃这么快,慢点。”阮澜见他吃的又急又快,以为他是太久没吃到好的,还同他讲:“以后还有的,别急。”
陆追自然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也觉得她真是好骗,随随便便就为一句话欢欣雀跃。
“你多吃点儿。”阮澜见他神色舒缓,感叹美食治愈效果惊人,连忙又夹了几筷子兔肉给他。
陆追看着碗里的兔肉,默默的夹起来塞进嘴中,吃了个干净。
见他吃的这么好,阮澜心里更美了,自己果然做饭还是很好吃的!
“吃饱散散步,消化消化就干活了!”阮澜拍了拍陆追的肩膀:“要多做运动,才会长个子呀。”
作者有话要说:被顺毛了的阿追。
第十八章
在陆追“翻译”的帮助下,阮澜花了几日将阮家老宅里的药石、器械等认了一遭。
接着,陆追每日就看她一会儿摸摸轮碾;一会儿又溜去瓷窑里剥墙灰;一会儿蹲坐在堆得小山那么高的石块前挑拣;一会儿又去外面拔一篮子草拎回来。
这些活计在外人看来煞是没什么意思,甚至有捱熬时光之嫌,但阮澜做起来兴致盎然,丝毫不觉得疲惫。除此之外,她还带着陆追每日在河边跑两圈,之后还要在院子里打一套陆追觉得“乱七八糟”的拳法,美其名曰增强体质。
这日阮澜正将院子里晾晒的“草”反面,就听见有人在门外敲门,伴着木门被叩击的响声,秦氏那熟悉的大嗓门直冲了进来:“有人吗?阮澜!阮丫头!”
阮澜充耳不闻,有条不紊的继续手上的工作,直到将所有的植物都翻好面,她才拍了拍手,将卷到小臂的袖子放下来。
“吃饭。”陆追从小厨房里端了东西出来,搁在石桌上。
青瓷上搁着的是几个白生生的包子,里面的陷是阮澜之前腌制好的兔肉,如今被热气一烘,那股肉香便迎着风往人鼻子里钻。
“馋死我了,你可不知道在外面闻着有多香。”阮澜凑上去,伸手就要抓,却被陆追反手敲了脑袋。
“洗手。”他音调依旧硬邦邦的,但兴许是被蒸汽氤氲,并没有那般冷了。
阮澜洗手回来,拿了个包子就往嘴里送,松软的面皮浸了肉酱的味道,咬下一口唇间盈满香气,实在是太舒服了。
自从陆追来了之后,阮澜觉得自己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原本吃饭糊弄,现在最盼望的却是吃饭时间。阿追虽然味觉有点问题,但耐不住手艺好啊,今天面条明天包子后天春卷的,嗖嗖几下就弄完了。
门外秦氏敲门越来越用力:“阮澜!阮钧!开门!”
阮澜叹了口气:好好的吃饭时间都被这人给破坏了!
她抬头看了眼陆追,陆追倒仍是没事儿一般,好整以暇的吃着包子。
就这么个犹豫的功夫,秦氏在外面继续拍打门板嚷着,生怕村子里的其他人听不见似的:“阮澜!我看见你们家做饭了!快给秦姨开门!你们家的肉味儿都飘出来了了!”
这喊声自带特效,阮澜眼前瞬间浮现出雪姨的动感gif。
这人是狗鼻子吗?我在自家吃个肉包子她也能闻到?
门板抖的咣咣直响,吵得人不得安生,阮澜快速咬了两口包子,塞的嘴里满腾腾的,再看盘子里那几个“白胖子”,又实在是舍不得——招待个人的功夫,包子都得凉了。
她犹犹豫豫磨磨蹭蹭一副想要装作家里没人继续吃饭的模样,陆追却站起身,说道:“你慢慢吃,我去看看。”
阮澜“嗝”的一声梗住,略带感激地看向他。
陆追:“你个哑巴,别人说什么你都哼不出半句来,浪费时间。”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阮澜仍是有些不服气,她冲着陆追连哼了好几声,每哼一声下巴就要往上抬一寸。
她涨红了脸,又塞了一嘴的吃食,脸颊鼓鼓的像只着急的松鼠,显得十分可爱。陆追别过头去,冷着声音问道:“见人重要还是吃饭重要?”
阮澜扫了一眼陆追的碗,里面已经空了,这才点了点头。
陆追起身朝大门走去,嘴角抿了一丝笑。可这份笑又在他开门的那一刻消失无踪,只余下眼中的冷漠。
秦氏砸门砸的正闷火,却没想到门竟然就这么开了,她气力没收住,眼瞅着就朝门里跌去。陆追一侧身,秦氏踉跄两步,被身后人拽了一把,这才稳住身子。
秦氏拍了拍衣裳,又理了下发间的珠钗,埋怨道:“怎么回事儿?敲了那么久的门了,都耳朵聋了不成?”
她话音一落,就看见有个眉目俊俏的少年站在门后看着自己。这少年目光柔和神情温润,加上皮肤白净,显得愈发清逸,甚至还带了一种贵家公子的味道。
也不怪秦氏有这样的感觉。陆追虽是个庶子,但也仍然是世家里长大的,更别提自小跟着读书识字,周身的气派还是有的。而秦氏说破天去,也不过是个村妇,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秦氏吞了下口水,上下打量了他半晌,原本想的那些酸话也都不知怎的,自己老老实实溜回了肚子里。
她身后跟着两个村妇,俱都是与秦氏商议好今日来阮家看看的,如今见她不说话,便互相使了个眼神,帮秦氏开腔。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