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平地起惊雷。
谁也不相信,更遑论女子还是皇上的妃子。
然而从宫中传出的消息确凿无误。
太后震怒,将那名小妃子贬为罪奴,关入大狱。
若非亲眼所见、若非证据确凿,太后作何会如此生气?事关皇家颜面,又怎会轻易地让此事传播出来?
就在百官震惶,纷纷上书斥责摄政王不顾清规戒律无视天威皇权时,又有一则消息砸出——
那女子在大狱内受尽刑罚仍抵死不认。
据闻,那女子从大狱出来时,浑身染血气息奄奄,虽只存一口气,却还张口诉说清白。
见者无不感动落泪。
若真有私情,摄政王怎会眼睁睁见她受尽大狱刑罚?若真有私情,那女子怎会忍受鞭笞之痛还口称清白?
众人这才恍悟,似乎冤枉了摄政王。
此前凡是递折子斥责摄政王禽、兽不如的官员,皆畏畏缩缩生怕被他知晓后报复。
所幸等了许久,此事慢慢平息,再无人提起。
......
大周皇宫东北角。出朝华门,是一条东西向的巷子,名桐花,宫里凡是有身份的女官都在此居住。
华玉暂时住在这里。
屋内。
华玉跪在地上。
周湘扶着太后坐在椅上。
太后的面容还算和善:“你大伤未愈,不必跪地,先起来吧。周湘,赐坐。”
华玉谢恩,坐在小椅上。
华玉穿素袍,腰肢盈盈不堪一握,似乎又瘦了,小脸苍白得可怜。
太后见她,难免生出些怜悯。
其实本来以为孟华玉必死无疑,虽然太后心中微有愧疚,但这丝愧疚如柳絮轻,风一吹就没了。
“.....我知道你心中怨我,但是当时的情形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束带确实从你房中搜出,百口莫辩,为了皇上声誉皇族威望,我只能将你关进大狱,所幸你果真是个好孩子,没叫我失望。”
华玉微微欠身:“奴婢谢太后。”
太后笑笑:“宫中规矩不可破,你这声奴婢叫的也还算甘愿,我知你是个不与人争的好孩子,我走得路比你多,你要知道,这宫中的身份都是虚的,唯有皇上的宠爱才是真,若你真能博得皇上宠爱,一朝为妃也是有的,不必拘泥于现在的身份。你与宫中女官终究是不同的,莫要自怨自艾。”
太后叫华玉近前来,握住华玉的手,从腕上摘下碧绿玉镯带到华玉腕上。
“束带这事你受冤枉了。我知你在狱中受罚,实在心疼,只是......摄政王他明知你二人清白,却还让狱卒下狠手打你,我实在没想到,本以为他多少会念在皇上的面上轻待你,到底是我想差了......”
掉几滴眼泪,转而继续道:“好在你福大命大,活过来了。往后你莫怕,有我在。你好好养伤,好日子在后头呢。”
华玉领悟太后话中的意思。
能得太后靠山,放在谁人身上都是感激涕零。
且本朝重孝,皇上待太后亦是尊敬有加,在后宫能得太后青眼相待,成为宠妃指日可待。
然这一切,是华玉前世所有,今世不愿要的。
“奴婢福薄,能于狱中脱险,已是万幸,往后的事情,再不敢有妄想,不过是本分地做自己的事罢了。”
太后道她:“你这孩子,先好好养伤。莫要说这丧气话。”
太后招手让周湘叫人进来:“你虽为婢,却与他人不同。等你伤好后,我给你找一份在皇上身边的好差事,近水楼台,倘若能得龙嗣,不必皇上,我便做主升你为妃。这段时间,仍叫你从前的宫人服侍。”
太后走了。
燕娘一身旧衣走进来。
“姑娘你受苦了!”
华玉看见燕娘,笑了起来,眼泪随之流下。
“燕娘莫要担心我,我没受什么苦。倒是你,因为我挨罚了,你还疼不疼?”
燕娘摇头道:“姑娘被抓进大狱,奴婢没有一日不心惊胆战。可奴婢在宫中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上姑娘的忙,只能眼睁睁瞧着姑娘受罚受骂。挨些打而已,只要姑娘好好的,就是要奴婢的命也甘愿!只是如今姑娘出来了,失了妃子身份成了女官,太后她明明说姑娘清白后再为嫔的,怎么......”
燕娘将“说话不作数”咽进肚中。
华玉笑她:“燕娘果真糊涂。太后亲自将我贬为奴,如今我清白得证,再立我为嫔,岂不证明她是错的?太后那样骄傲尊贵的人,怎么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呢。”
燕娘叹口气道:“那姑娘与皇上......”
华玉方要回答,却听门口传来棉帘掀开的声响。
她回头去看。
檀云秋坐在椅上,茂竹在旁为他打着棉帘。他披紫色氅衣,滚着软和领毛,双手交叉置在腿上,凤眼半眯,似笑非笑看她。
“你与皇上怎样,继续说下去呀。”
他面上笑意和善如同春风佛面:“我想听。”
华玉一双美目似惊似慌地看着他,呼口气,挥挥手让燕娘出去。她走到檀云秋身后,从茂竹手中接过轮椅,推他到了屋内。
“我现在是宫中女官,与皇上再没有半分关系。”
“哦?方才太后来,说得可不是这意思吧。”
华玉从他背后走至面前,半蹲在地上,仰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