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暑热的时节,她嗅到泛冷的消毒水味道。

白霁溪下意识地去打量,沿着他衬衫衣扣,到他脖领间,天气还热,他系到最后一颗,细微角落亦是工整,且干净,她慢慢抬高了脸,四目相对,想到的是雨汽潮泽,庭院碧意丛生,松杉湿润的淡苦,以及雨珠滴落在墨砚直坠入心底的凉意。

骨明而修美。

尤其是男人的眼睛,深邃的映了一隅的暖色,微氲开笑,声音低低的,气息浮动:“云朵。”

一刹过电,耳膜里透着痒,白霁溪微颤下,在他礼貌维持的距离中,没有太多无措:“深雨?”

小姑娘红着脸,热得不轻,茸茸的发梢在肩颈扫着,似乎是才想找书友问个明白,本尊就突然这么出现,所以她还一眨不眨,他不由深了笑意,半晌,眼中的暖色淡了淡,望进她的眼底:“是,我叫陆淮深。”

空气一片沉寂,墙上碎亮。

摸不清状况,白霁溪卡着壳,看得出他是在等待着什么,等她自报家门?

可戒备的刺直竖,她说不出来,却见他动了,拿出来一杯饮品,她喝过的奶茶牌子,杯外结着化冰的水珠,而他折叠纸巾抹去了那些水。

隔着杯子,他戴了胶白手套。

又隔着薄薄的一层手套,他的指关节线条仍然清楚。

许是热的不清,跟着他动作,她迷迷糊糊地伸出双手,手心一沉,清凉的醒神,她反应过来,捧近了才知道是杯水果茶。

顿时渴意上来。

白霁溪观察着塑封,封口严密,没有拆过的痕迹,后知后觉,觉得这人非常奇怪,一杯饮料而已,他戴着手套,还另外多拿纸巾擦拭,这真像……

像与洁癖共存,极端的强迫症状。

她心被一攥,捧紧杯子,再次打量他。

他拿出另一杯水果凉茶,同样擦拭掉水珠,发觉她目光扫来,澄澈咄人,他微顿,“讲座的事情,我会解释。”对她还戒备的模样,语声停了停,在眸底温柔:“方不方便,我们一起吃饭?”

白霁溪没应好或不好,小皮包先出了声,手机在响。

来自未知号码——

“尝试做了糖腌青梅,你一定喜欢,等你回来。”

没有合租室友,父母远在京都,想也不想,是那位变态无疑,她平和地熄了屏,眼梢轻弯:“好,一起吃饭。”再叫网名不合适,称他的姓:“陆先生。”

而在他们前脚出了楼,立在门边的讲座立牌,立刻有人冒了出来,抱起立牌就走,逃到了杂物间一把撕毁,收好了碎片,给立牌架子粘贴上它原先该粘上的广告,这才也跟着离去,留了满室的暗。

正午的阳光亮的让人睁不开。

绿荫成伞,越近闹市越变得稀疏。

从他车上下来,进餐厅之前,白霁溪再次收到一条短信,铃声一响,令她脚步短暂停顿,滞在了男人身后,视线之内,他双手垂放,在餐厅门前转过身来,眉眼间有询问。

短信还是来自未知号码,内容触目惊心——“阿霁很乖,穿了长裤。”

“阿霁还要放下袖子。”

四下人来人往,不管怎么看,满街全是人,透过人之间的缝隙焦距远处,每人的脸孔又是小小一张,白霁溪攥着手机,攥出了汗,微生战栗,不好让书友等的太久,她费尽了力气将那股怒压制下去,一边跟着他进了餐厅,边不动声色,恶狠狠地,推高了袖口,直挽到肘间。

然而。

餐厅的空调劲力十足,手腕才一贴木质桌面,凉的小姑娘微微一瑟,于是把手放到腿上来,但毫无用处。

不出多久,她闷声闷气地扯下了袖子。

为什么这里的空调会这么冷……

可是……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她向来不服输,余光匀出一部分留意着前方,他坐姿笔挺,黑眸微抬划过菜单望住她,灯光照进去,总是温柔,只是最深处的有些不清。

白霁溪合上菜簿,既是爱好同一类法学书籍的书友,又见解一致,他应该会靠谱,“陆先生,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忙。”

想法难以启齿,却也是脱离变态可行的唯一途径,思及至此,她放下犹豫,将回国后被打扰的经历告诉了他,简化了其中细节,最后提出要求,征得他同意:“就今天一天,可不可以帮我一次?”

尾音消弭,沉进了静默。

他凝视着她,就在白霁溪以为他会拒绝时,下一秒,男人唇角微微一扬:“可以。”落了话音,他忽而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

餐厅人少,这桌偏靠着窗,也是唯一有人的临窗座位,还有寥寥的几桌人,全座落很远。

想好了自己要吃的,男人正好回来,刚落了座,空调的凉风变小,渐渐适宜。

白霁溪松了口气,搓搓手腕,注意到他还戴着手套,等两人向服务生点了各自的餐,她忍了忍,忍不住,却被他抢先了问:“白小姐,能接受的亲密程度。”说话间,视线始终不错地注视她,却不显唐突。

问得她怔住,这得想想,眼帘一低自然而然瞥到他的手,手套勾勒,犹且在临盛夏的时节,好奇爆棚,口头淡然道:“牵手。”

反正,就一天。

印象中,除了上下学和父亲牵过,长大以来,因为近是心理阻碍,她不曾和任何男性牵过一次。

她目光落在那,迟迟忘了抬起,目睹他捏住了服帖着腕的手套边缘,一分分地朝指尖剥下,那手掌向上,递至她面前,如覆了水泽,线条被日影朦胧,他道:“你不是说过,他在外面,会看着我们?”

“他”指的是那变态。

念头闪过了一秒,白霁溪伸手,覆住他手掌。

心跳不可抑制地快了快,她局促地,僵硬握着他手,被他手掌托衬着她的像小爪子般,更觉难为情,罕见磕碰地眨眨:“陆先生,难道不是因为爱干净,才戴的手套?”不然牵手,他为什么会愿意脱掉它。

男人不语,明而张胆,缓缓地牵紧了她。

气力似乎失去控制,有如她的僵硬,远比她的温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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