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聪对身边的余洲说:“这不寻常。”
余洲:“藤蔓?”
“对。”付云聪说,“‘鸟笼’里被笼主创造出来的东西,不能跟着历险者离开。能跟随历险者在不同‘鸟笼’中移动的,只有从外部世界带进来的东西,比如食物、衣服、书籍……绝不是这种古怪的藤蔓。”
余洲明白他的意思:“笼主制造的东西,只在当下的‘鸟笼’里起作用。”
付云聪:“就像游戏。你在游戏里获得的金钱、道具,是不能够带回现实世界的。除非……”
两人对视一眼。付云聪没有说下去,余洲也没有追问。
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除非这个藤蔓,并不是笼主制造的东西。
它属于“鸟笼”之外的某种意志。所以才能在“鸟笼”与“鸟笼”之间,自由穿梭。
余洲想起离开阿尔嘉王国的那一瞬间,他在天空中看到的巨大手影。
那绝对不是他的幻觉。
而同理,被他从雾角镇海域中唤醒,还能跟着他们来到这个“鸟笼”的鱼干,自然也和藤蔓一样,是某种‘鸟笼’之外的力量。
因为有一个病人在这儿,付云聪没有久留,只说明日再来找他们,一起去看看洪诗雨出事的地方。
渔夫帽拿了些吃的离开,姜笑给柳英年表演和讲解调酒功夫。樊醒独自躺在沙发上,微微睁开一只眼。
余洲不在,他身边只有鱼干。
“安流。”樊醒轻声开口,“还没干净,帮帮我。”
他摊开手心。
鱼干犹犹豫豫婆婆妈妈,一蹭一蹭地靠近。伤口看着是干净了,但鱼鳍轻放在上面,能感受到皮肤下微微的蠢动。
“……究竟有多少进去了?”鱼干啧了一声,“真恶心。”
“余洲按着我的手去摸藤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跑了进去。”樊醒微微皱眉,鱼干正用鱼鳍在伤口里翻找根须的影子,“这玩意儿沾血就长,确实麻烦。”
“它不是怕你的血么?”
“嗯,所以种子进了我的肉里,会到处乱钻。”樊醒忍着疼,用气声说,“我快顶不住了。”
鱼干勾出几团蚂蚁大小的东西,那些古怪东西很快便像根须一样枯萎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推开余洲?”鱼干嘀咕。
“难得看他反抗我一次,很有趣。”樊醒笑道,“正好趁机卖个可怜……”
余洲推门走进来,樊醒立刻闭嘴,鱼干立刻缩鱼鳍,一个装睡,一个装哭。
余洲:“别装了,他又没死,哭什么。”
鱼干止住哭声:“好歹也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你好冷漠哦。”
余洲:“你没见它怎么对我的?你当时还气得要爆炸……现在怎么同情起他来了?”说完狐疑打量鱼干:“你俩是不是一伙的?”
鱼干噌地蹦起来,浮在空中:“你怎么骂人!不跟你玩了!”
说完摆着尾巴游到姜笑柳英年那边。
余洲:“……你心虚什么?”
樊醒竖着耳朵听周围动静。余洲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去探他额头温度。
照顾久久这几年,余洲吃尽了小孩生病的苦,一摸就能估算樊醒体温。他往樊醒额上换了个装冰块的袋子,一句话都不说。
樊醒眼睛睁开一缝,看见余洲从柳英年背包里掏出手记。
手记上没有新的文字和图案。
放好手记,他又掏出那颗圆滚滚的坚硬心脏。
鱼干在吧台整条骨头都抖了:“余洲!!!”
它窜到姜笑身上往她衣服里钻,姜笑一把将它扯出来狠狠扔到地上。它干脆攒动着藏在吧台底下:“别拿出来!”
余洲:“我看看能不能打开。”
鱼干的声音仿佛汽笛一样尖锐:“你变了!!!你不爱我了!!!”
姜笑捡起鱼干,把它拍在案板上,咚地往案板插一柄菜刀。鱼干立即收声,彻底装成一条死鱼。姜笑言简意赅,对余洲抬抬下巴:“搞。”
十分钟后,凿球工作以失败告终。
刀子锤子都用了,姜笑最后把球拿上三楼楼顶扔下来,地面砸出一个坑,球的壳子一道裂缝也没有。
鱼干又怕,又觉得骄傲:“不愧是我的心脏。”
余洲收好工具,发现躺沙发上的樊醒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盯着自己。
“看什么?”他没好气地说,“睡你的吧。”
樊醒的笑声虚弱,像胸膛共振而发出来的,无法分辨是真心或者假意。
“你比我还复杂,”他对余洲说,“总是出人意料。”
鱼干对余洲罔顾自己意愿,试图强行打开“心脏”的做法非常愤怒。它一直气到第二日都不肯跟余洲讲话。
余洲跟它道歉。昨夜送付云聪离开时,付云聪问起了鱼干的来历。
把鱼干的事情从头一捋,余洲对“心脏”产生了疑虑。
“‘心脏’的外壳这么坚固,一般是两个原因,”余洲说,“一是为保护里面的东西。”
鱼干对姜笑说:“我的心脏很珍贵的!虽然我……我不喜欢它。”
余洲又说:“二是为了封锁里面的东西。”
鱼干不吭声了。
片刻后,它才开口:“我的真身很强,很漂亮。”
余洲:“嗯。”
昨夜送付云聪离开的时候,付云聪直接问余洲,那条干瘪的小鱼骨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