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干很是怜悯:“别哭了。”它用鱼尾巴轻拍柳英年的头顶:“哭得好丑哦。”
柳英年一泡鼻涕眼泪梗在喉间,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没有人心情轻松。虽然阴差阳错地从这个鸟笼逃出来,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鸟笼”会遭遇什么。
为了让大家高兴一些,姜笑开始谈论她以前经历过的有趣的“鸟笼”。
有个“鸟笼”的笼主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她的“鸟笼”是一个巨大的游乐场,只要在游乐场的游戏里赢过她就能离开。
有个“鸟笼”的笼主喜欢收集东西,历险者只要把身上可以给他的东西留下来,他就会打开门。姜笑给的是她的校徽,那个人十分惊奇,他从来没见过这种长方形的小小的学校标志徽章。校徽上只有姜笑就读的高中名称,临江中学。那人十分珍惜地收了起来,亲自把姜笑送到门前。
有的“鸟笼”是一条长河。历险者乘船穿过一道漫长且美丽的河道,抵达码头,就可以离开。姜笑没见到笼主,有历险者想留在“鸟笼”里,但登上码头的人都会被强制推入门内。笼主似乎只想跟人分享美景,不希望任何人留在这个景色里。
姜笑在进入雾角镇之前,曾在一个奇特的“鸟笼”里盘桓了很久。“鸟笼”的笼主是一个作家,专写古怪奇特的故事。他要求每个进入“鸟笼”的人都要跟他说一个故事,但他已经听了太多太多,如果故事不能让他感到新鲜,他不会让人离开。
柳英年不哭了:“你讲了什么故事?”
姜笑:“我最后讲了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件事。他认为非常有意思,放我走了。”
这回轮到鱼干问:“所以到底是什么故事?”
鱼干难得摆出好学姿态,不料姜笑根本没理它。“出发了。”她说。
五道门在黑暗中敞开。渔夫帽问柳英年:“你不走是吧?”
柳英年:“不走。下一个肯定也是恶心的‘鸟笼’!我不去!我不玩儿了!”
没人劝他,姜笑在门边冲他摆摆手,当先踏入门内。渔夫帽点头致意,算是告别,也选了一扇门。
还剩下余洲和樊醒。
樊醒换上自己的衣服,解下小草莓发带捆在鱼干的鱼刺上。余洲说:“如果你不打算走,那你把鱼干的心脏和我的手记,都给我吧。”
柳英年在背包里掏了半天,忽然一抖。
头顶缝隙里竟然落下了雪。
他立刻蹦起来:“我,我,我也走吧。”
余洲:“好,一起吧。”
柳英年背好背包,结结巴巴:“谢谢你等我。余洲,对、对不起,我在雾角镇还骗过你。我其实……我……我其实是……”
他又闭紧了嘴巴。
余洲拍拍他肩膀,和鱼干走入了一扇门。
雨声铺天盖地。
强光消失后,余洲发现他们站在一个屋檐下。
这是一个有高楼大厦的城市,余洲忽然有种踏实感:至少这是他熟悉的时代特征。
身后是车站出口,几个人就像游客一样,似乎刚刚抵达这座城市。
“对面有人。”鱼干提醒。
隔着一条冷清的道路,有人撑着黑色大伞站在路的对面。等来人走近,伞面抬起,余洲有点儿吃惊:眼前是一位穿着运动校服的男孩子,黑框眼镜,一张平凡普通、毫无记忆点的脸庞。
“你们好,我是这个‘鸟笼’的笼主。”男孩说,“历险者,请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答案是‘不想’,你们可以转身进入车站,我会为你们打开前往下一个‘鸟笼’的门。”
在他们身后,果然有微光闪动。
余洲半信半疑时,男孩继续道:“如果答案是‘想’,请你们留下来,帮我找一个人。”
第三卷溃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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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溃疡(1)
城市正是雨季。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店铺冷清。
一条河蜿蜒流过城市中心,是大江支流。,河上有渡轮,大雨里拉响汽笛。
男孩暂时没有提出问题,带他们上了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没有司机,但开得平稳。
余洲本能地打量和记忆周围的情况。路上没有车辆,仅公交车独自穿过雨雾。余洲发现姜笑的表现有点儿奇怪。
她没有跟他们走到一起,反而站在车头,看着头顶贴着的公交路线图。
公交车里的细节十分真实,连路线图上一个写错了的站牌都呈现了出来。“思想路中”是一张贴上去的纸条,姜笑踮脚揭去,纸条下是“四想路中”。
姜笑露出温柔笑容,余洲和鱼干瞥见,一人一鱼都吃惊。这比一辆无人驾驶的公交车还罕见。
意识到余洲在看她,她走到余洲身边坐下,打量那男孩,男孩的目光落在她的校服外套上。两人只用目光交流,不出声。
车窗外,街景不断延伸。车子最后停在一个渡口前。
渡口有船只停靠,道旁标牌写着:机动车请前行至江中渡口,摩托车/三轮车5元/辆/往返,行人/自行车3元/辆/往返。
但渡口没有人。
余洲站在渡口前,被这座小城市难以形容的沉闷感包围。无论是雾角镇,还是阿尔嘉的“王国”,他们都能很快看出,那不是存在于现实中的世界。
但这里不同。除了几乎没有人之外,城市真实得可怕,连栏杆的铁锈、标牌上松动的螺丝都还原了,他难以置信:笼主为什么要把这个城市的形态做得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