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特别烦他,而且觉得杀了他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他是认真这么干的,但是陶尽来运气不错,逃过一劫。
之后很多年,韦安在什么社交场合碰到他,两人互相假笑时,都会后悔自己当时动手怎么没快一点。
韦安为此还挨了不少骂,——照上头的说法,这是他升职的关键时期,需要表现出足够的冷酷和控制力,他能不能别为了那么点事儿,跟小学生似的,想起一出是一出。
陶尽来那边回去,经历的过程想必也是一样的。
韦安知道自己的确是冲动了,陶尽来干的事很常见,重点是处理好工作的关系。
总之,他们回到各自的部门,假装此事没有发生,在公开场合很客气,是对两个部门的精英都很有面子的处理方式。
那后来两人都一路往上升,虽然都觉得早晚要给对方个教训,可是随着时间过去,他们知道联邦的系统已经给大家都定下了各自的位置。
不管多烦,多难忍受,这都不被认为是什么不共戴天的原则性问题。只要双方不犯大错,他们就得继续当同僚,假笑到正式退休,或哪一个因为什么挂掉,还要表情沉痛地出席对方的葬礼。
直到三年前,韦安犯了那个错。
那让他离开了公职系统,过上了没什么权势的退休生活。
韦安看着陶尽来走进大厅,他“老朋友”的工作显然顺风顺水,是此次阴谋中的大人物。
陶尽来扫视了一下凶案现场。
“你们继续干活,不用停下来,”他说,“‘门’的一切都要做到最好,如果有东西苏醒就会从这里出来,这种事还是不要有任何闪失。”
“是的,陶先生,”旁边的人说,“下沉将在大概二十分钟后开始。”
“嗯,气象控制系统受了点影响,不过气氛正好合适,这种事总要有个恐怖片式的背景……”陶尽来说。
他突然停下来,好像视线一角发现什么高度危险的东西,他慢慢转过身,看到了韦安。
韦安现在样子有点狼狈,头还在疼,药效不太明显,这玩意儿这些年效果越来越弱了。不过他还是很有风度地站起来,拨了一下弄乱的头发,朝陶尽来微笑,免得太狼狈。
在这种时候,他还是个要面子的人的。
陶尽来大概停了五秒,接着猛地吸了口气,朝一旁的属下快速说道:“去看一下所有行动点,重新检验一下粘合数据,再去查一下外围,轨道上也看一下——”
他语气十分紧张,旁边人也吓到了,连忙行动起来。
陶尽来又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但接着停下动作,没把电话打出去,再一次死死盯着韦安。
韦安朝他微笑。
“下午好啊,陶尽来,”他说,“没想到国防部的干将也参与这种事了啊。”
对方拿着手机,就这么静止了半分钟,接着把手机放下,做了个手势。
他后面跟着的一群保镖冲过去,把韦安包围起来,拿枪指着他。下一刻,两个很专业的人冲过来给他搜了下身,找到他的枪,拿走。
韦安站着没动,没人能在这么多支枪口下反抗。
陶尽来死死盯着这场面,眼睛都没眨一下,手放在枪上,身体紧紧绷着。
接着他一个部下走过来,凑近他耳朵说话。
韦安大概知道他在说什么,说自己目前看上去的确是势单力孤,没有军队在围上来,轨道上也安全,不像在钓鱼。
陶尽来听他说下去,慢慢露出笑容。
下属低着头退后一步,陶尽来带着那个格外满意的笑,缓步走近韦安。
“秦先生,”他朝韦安说,“这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韦安没说话,很久没人叫他那个名字了。
“你出了事后,我花了很大的力气调查,”陶尽来说,“我一直觉得你这种人不可能这么死掉,我是对的。”
这一刻他们几乎达到了正常社交的距离,像曾经在宴会或是官方机构时一样,眼神没差太多,说话也颇为客气。
“但过了这么久都没听到一点声息,我想你大概真的是死了,人总有失误的时候。”陶尽来继续说道。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我去了你的葬礼,大家都很难过。”他说,“当然了,也有说闲话的,但我一直都是帮你说话的。”
“还真是谢了。”韦安说。
“你在这里,但没有什么更大的后台和布局,是不是?”陶尽来又说。
他一直盯着韦安的面孔,得要努力压住脸上兴奋的笑容。
“你是‘退休’了吧,秦卫。”他说。
“我不叫那个名字了。”韦安说。
陶尽来的笑容更大了些,带着居高临下的残忍气息。
韦安知道他在兴奋什么,这代表了一场重大职场对抗中的胜利,对手终于犯下错误,失去权势的庇护。
这时候炫耀,折磨对手,简直是一顿血腥的大餐。
陶尽来站直身体,转过头,用一副正式的语气向周围的人说道:“我来介绍一下。”
他姿态充满仪式感,好像在宣布一件非常重大的事。
“这是秦卫,秦家最有出息的儿子,”他说,“他曾就职于联邦最危险和有权势的机构,如果没犯错,他现在已经是内务部的负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