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德里大主教抵达伯利克地区后,闭门不出的那几天时间里,一直在忙于组织这批粮食的调动,使它们出现的地点与充作谈判代表的那些大商人存粮地重叠。
真正让粮价恢复正常的,并非王室的力量,而恰是东伯利克商人本身。
若没有小商人畏惧承受风险,向王室出头,出卖了大商人,而大商人出卖了他们的代表,他们自以为“明智”的选择,为王室提供了足够的粮食来冲击东部地区的市场。
“原来真的有愚蠢到无药可救的人。”
女王坐在烛台前,就着火光一些东部贵族送来的求情信——也不知道那些商人代表们提供了什么最后的好处,让他们胆敢试图挽救一下东伯利克商人的命运。
她只看了一封求情信,就将剩下的全都扔进了壁炉里,任由它们很快地就化为了一蓬灰烬。
东部贵族令人不愉快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女王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合上眼睛,休息片刻之后就又继续批阅剩下的信件。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些信后,忽然停了下来,从中抽出了一封。
壁炉中火舌腾卷,女王靠在高高的椅背上,脸庞一半隐没进昏暗中。
她的视线在那封信上停了数息,然后将它抽了出来。
信在火焰摇曳不定的光影中一掠,信纸带着蛇纹标志。
…………………………
海因里希坐在书桌前,双手手指交叉着。
罗兰的军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由道尔顿和阿比盖尔率领,攻打森格莱岛。另一部分则由海因里希率领,与鲁特帝国的军队联合行动,封锁雅格王国援救森格莱岛的航线。
作为这一支军队指挥官的海因里希,此时房间昏暗,他没有将烛台上全部的蜡烛都点燃。
唯一亮着的那支蜡烛在房间里孤零零地摇曳着黄色的火焰,海因里希的影子随之被模模糊糊地投到了背后的墙壁上,单薄如纸,与他的大贵族身份格外不符。罕见地,此时的海因里希没有穿着贵族们常穿的,带有许多装饰的外衣,枝状烛台的影子落在他的白衬衫上,交疏错落,犹如未倒朽木的残像。
就像所有华贵繁复的颜色都从他身上褪去了,他就只剩了一副疲惫的骨架。
海因里希沉默地看着蜡烛的火。
那点火焰在他的眼中逐渐放大,变成了崩塌的灯塔,然后又变成无数惊飞而起的乌鸦……然后就是噩梦般的哀寂。
许久,他抬起手,覆在眼上,后背抵在了冰冷的椅背。
蜡烛火光摇晃的时候,隐隐约约地,有沉闷的声响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低沉如雷霆在海面滚动。
在同一时间,不论是独自坐在房间中的海因里希,还是壁炉旁的女王,乃至更多的人都抬起头,将目光投往森格莱岛的方向。
那是从森格莱岛传来的炮声。
攻城开始了。
…………………………………………
“任命安德烈特为森格莱岛的指挥官,一定是约翰六世唯一具备智慧的选择。”
道尔顿站在一处较高的坡地,审视着不远处的堡垒。
出于海军指挥官阿比盖尔的谨慎,他们并没有直接在森格莱岛的海岬登陆,而是绕岛行驶了一周,由此成功避开了森格莱岛守军的伏击。
在这一圈绕行中,道尔顿最终对森格莱岛的防御组织工作作出了不低的评价。
约翰六世在此之前,将太多的精力放到了干涉雅格王国盟友自由商业城市的内政上,忙于从“财富之城”刮油榨膏,未能及时地向雅格最东端的岛屿森格莱提供足够的物资和人力。等到他意识到罗兰和鲁特的攻势将会比预计来得更快的时候,已经难以从自由商业城市新旧教会冲突的泥沼中脱身了。
在来自雅格的物资、人员援助极为有限的情况下,安德烈特明智地放弃了岛上的大部分地区,选择将人员和物力集中到森格莱岛的西北处。
森格莱岛西北角从地图上看,像是某种神奇生物的肋骨,正中间是突向大海湾主体为高地的半岛,半岛两侧是如犬牙般交错的奇怪海岸线。安德烈特指挥的士兵固守住位于半岛尖角处的圣西尔堡后,便扼住了整个狭窄的海湾,并能通过将入口处的铁索拉起,制止罗兰从海上发动进攻。
亲眼观察过岛上的地形之后,道尔顿在突向大海湾的半岛北部部署了大型炮兵阵地,借助地势的优势,对下方的圣西尔堡进行炮击,同时在半岛的西侧朝两座要塞,布置了小型的炮兵阵地,以阻止要塞中的守军渡过狭长的海湾,前来支援圣西尔堡。
“炮击三角堡。”
看着坑道兵的前进被守军阻下,道尔顿收起了望远镜,对传令官简单地下令。
想要靠正常的攻城方法根本不可能完成女王“以最快速度夺回森格莱岛”的命令,除非……他们兵行险招。
道尔顿不再于高地停留,在震耳欲聋的火器轰鸣里穿过浓烟。
第102章 罗兰之刀
“如果没有援兵, 我们很难守住圣西尔堡。请速遣舰队前来。”
安德烈特心情沉重地写下了密信,将它装进黄铜信筒里。
从窗口向外看,能够清楚地看到炮火的光。炮击一直没有停下, 自傍晚开始, 罗兰军队位于圣西尔堡三个方向的主炮阵营便开始一直轰击三角堡。道尔顿想要尽快攻下森格莱岛, 就像安德烈特一心期盼着雅格或者自由商业城市的援军早日到来一样, 罗兰的军队同样戒备着他们援军。
约翰六世的上一封回信, 在上午送达。
雅格和自由商业联盟的舰队位于天国之海中部的多利亚海域,被鲁特帝国和罗兰贵族的舰队联合阻拦。约翰六世要求安德烈特坚守城堡,等到接应的舰队抵达的时候,再派出森格莱岛的战船,内外夹击。
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一发炮弹呼啸着,拖着火焰的尾巴,划过了天空, 轰击在圣西尔堡的操练场上,砸塌了边上的房屋顶。
安德烈特带上头盔, 拿起盾牌, 推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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