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里大主教冷淡地说。
教堂的大门轰然关闭,光线一下子就昏暗了下来,商人们惊慌地转身,看到教堂中的修士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更替为神殿骑士了。他们穿着黑色的罩衣,隐没在教堂摇晃不定的烛火光里。
“您这是非法囚禁!您没有权利这么做!”
商人中有人大声抗议,他的抗议声很快地得到众人的支援。
“这违背了帝国的法律!就算女王也没有权力因为贸易合同无法达成一致而囚禁他人!”
“国会不会容许你们这么做。”
…………
“不用紧张,诸位先生。”罗德里大主教不紧不慢地说,他穿行在教堂中殿的长排座椅间,背后是辉煌的彩色马赛克镶嵌壁画,描绘着圣父在世界末日到来之前审判世人的史诗画面,“这不是囚禁。”
“鉴于你们绝大多数人,无视教皇禁止与东西乌勒进行贸易的教令,却又吝于花费时间做足够的弥撒来挽救自己的灵魂。作为帝国的大主教,我有权帮助我管辖牧区的教徒弥补自己的过失。”
“亦或者,你们更希望自己被开除教籍?”
商人们面面相觑。
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事态会这么发展,但见鬼的是……罗德里的确能这么做。女王无法从法律上监禁他们这些人,他却能够从宗教上强制要求他们进行忏悔。“开除教籍”是个足够有力的威胁,教皇甚至能够以它逼迫世俗的君主徒步请罪。
但这明明是一场商业谈判啊!
更见鬼的是,立刻就有修士鱼贯而入,给每个人点了一根蜡烛,分发了一本忏悔用的经书。
“现在,请忏悔吧。”罗德里大主教说。
“等等——”
一名商人忍不住站起身。
“我们要忏悔到什么时候?”
“等到你们的罪孽洗清的时候。”
………………………………
一开始没有多少人将这“忏悔”当回事,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错误了。
罗德里大主教闭口不提关于粮食的任何事,真的一心一意地主持起了忏悔布道。而随后的遭遇,更让商人们目瞪口呆,他们的确没有任何生命之忧,但从罗德里大主教宣布他们该为自己的罪行忏悔的那一刻起,教堂的铁门就彻底关闭了。教士们提供给他们的是最干巴巴的黑面包,最无味的清水。
大半天枯燥的讲道折磨下,这些原本手脚都白皙肥胖,神气得像斗鸡的商人们,就无法克制地萎靡下去了。
中间不止一次,有人询问他们要忏悔到什么时候。
得到的答案始终是同一句话:“等到罪孽洗清的时候”。
等到晚上,被修士们引到住处时,看到那最硬的木板床,最粗糙的床单,没有生起——而且也不会生起——的壁炉时,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同墙壁一样灰暗难看。
“难道他居然想靠这种手段来逼我们退让?”
商人们愤怒地在咒骂着。
“让他做梦!”
“一个铜币都别想少!”
“我宁愿让那些面包都沉进大海里,也休想我降一个铜币!”
……
商人们一边在黑暗中,煎熬忍受着没有磨光的木板,粗糙的床单,时不时出没的蚊虫,一边发着狠互相监督定要把对抗进行到底。
他们对外面的其他商人有十足的信心。
在一口咬死价格能够获利最大的情况下,他们绝不会接受王室的收买。只要他们这几个人坚持下去,最先撑不住的肯定是女王,到时候他们说不定还能将价格再抬一抬。
就这么互相打气着,一时间,被迫进行“忏悔”的商人们颇具信心,甚至生出了些“自己正在为整个伯利克商人群体忍受艰苦折磨”的奉献感。
不过,哪怕他们的决心的确坚如磐石,在第三天,再次见到修士们端来干巴巴的黑面包时,他们还是条件反射地觉得自己的喉咙拉得火辣辣地疼。
——该死的罗德里大主教究竟是哪里找出的这些最粗糙最磨嗓子的黑面包?
………………………………
就在这些东伯克利的商人代表们辗转反侧,被艰苦的环境,修士们枯燥的忏悔布道折磨得迅速萎靡下去时,他们的管家、合作者以及其他没有更多不够资格直接同王室代表谈判的商人,也正在教堂外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教堂的铁门紧闭着。
“他们正在虔诚地忏悔。”
不论他们怎么追问,都只能从守门的修士口中得到始终如一的答案。
“忏悔?”
这个回答气笑了很多人,也让很多人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就在东伯克利的主要大商人与王室代表谈判的这几天里,一批数额巨大的粮食忽然冲进了为伯克利商人垄断的东部市场。几乎在同一时间,王室商人在东部几个出现饥荒现象的城市以正常的价格售卖粮食。
剩下的伯利克商人立刻陷入了恐慌,他们不清楚这批粮食到底是哪里来的。流言随之传开,与王室谈判的几名伯利克商人代表,接受了女王开出的秘密条件,出卖了整个东伯利克商人群体,可耻地将自己囤积的粮食交给了王室——否则,如何解释这一批冲击市场,平稳物价的粮食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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