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懊恼。在李萱面前,她是打了包票的,如今刚来人就没了,她要怎么达成自己夸下的海口?
黎丹姝站在巫马城的院落前有些犹豫,她甚至在思考要不要干脆冲进去,趁他不在翻一翻他的住处,或许也能找到点线索。
她看了看左右,这会儿已经到了圣海宫早课的时间,路过的弟子都没有了。黎丹姝恶向胆边生,趁着没人注意,干脆就用琼山的符咒崩了巫马城院门外的阵法,偷偷溜了进去。
只是一进门,黎丹姝又犯了难。
巫马城的院落和他们住的有些像,有着三间厢房,三间厢房都上着锁,看着一模一样,黎丹姝一时也猜不出到底哪间才是巫马城的房间。
她环视了院落一圈,最终决定去信赖自己的直觉,直接向坐北朝南、光照最好的那间屋子走去。
巫马城似乎对屋内的安全很自信,没再施放阵法护卫,黎丹姝伸手推了推,门便推开了一条缝。她凑近瞧了瞧,屋内陈设都很整洁,一看就是长有人住。
黎丹姝便对自己的判断又多了几分信心,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很有做贼的自觉。进门之前,她还又往后瞧了瞧,确定没有惊动任何人,才进了屋子里。
屋里陈设一应俱全,正对门扉的雕花圆桌上甚至还搁着一壶已冷的茶。
巫马城的生活看起来很简单,黎丹姝四下瞧了瞧,除了几台刀架外,没在客厅瞧见特别的东西。
客厅里没有东西,卧房里却未必。
她直接向右侧的卧室走去,刚进去就瞧见了放在屏风前的书桌。书桌上的书籍不少,不少纸张凌乱地搁在桌面上,砚台上的墨渍甚至都还没有干透。
黎丹姝见状心下一喜,将手中的食盒搁在一旁,便走至书桌前细细查看。
她先从书籍看起——都是些游记,黎丹姝翻了基本,发现不少地方还被巫马城用笔化了圈,标着“已行”二字。黎丹姝毫不意外在其中瞧见了“相城”。她数了数,只她手里翻过的这本游记,就被圈出了七八个“已行”,还有不少地方被圈出了出来,但没有标字,黎丹姝怀疑这些被圈出的地方,是石无月其余的目标。
她快速翻过这些书本,将被圈出无字的地方都记了下来,之后,方才又看向桌上的纸张。
若说书本还有迹可寻,那这些废纸就更令人费解了。
黎丹姝看着这些纸上凌乱写着一些游记上的话,重复了很多遍,从奇奇怪怪慢慢到整整齐齐,最后写得同印刷版书一模一样,就像是有人在学字临帖一样。
可巫马城是观天宗的弟子,怎么可能会这会儿还在学字,学字就罢了,他也不会无聊到学版书吧?
除非——这不是巫马城的屋子!
黎丹姝猛地反应过来,她急欲离开,屏风后却突传来水声!已经忍耐许久的猎人终于找到了最好的时机,黎丹姝只觉得眼前一晃,紧接着便被钳住了肩膀!
湿漉漉地水汽一下笼罩了她的呼吸,黎丹姝抬头看去,就见到一缕凝着水珠的白发。
黎丹姝立刻明白自己找错人了,她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先发制人,可她忍不住好奇分魂的情况,被抓了,也要再次试探一声——“渊骨大人。”
抓着她的手顿了一瞬,紧接着松开了。
黎丹姝连忙向前同月山河拉开距离,刚转身就看见月山河分不出喜怒的脸。
月山河道:“这是你第二次叫我奇怪的称呼。”他看了黎丹姝一眼,语气加重道:“我和他很像吗?”
黎丹姝心道岂止是像,你们就是一个人!
然而分魂似乎不这么认为,黎丹姝观察他的表情,在这没有其他人的当下,以渊骨的性格,绝不屑同她玩什么隐藏身份的游戏。分魂会连着质问她,只有一种可能——
渊骨的这缕分魂没有继承主魂的记忆,渊骨解除附身后,仅为他留下了力量。
黎丹姝:……难怪红珠会说要我带着骨头去。看来在渊骨离开后,他的分魂会自由行动,以便维持他在人间的身份。在渊骨不在时,若想要让他听从命令,便只能依靠同是渊骨给出的骨头人。
可骨头人早就被黎丹姝丢在客栈了,算算时间,盒子失效也有三天了,骨头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更何况,考虑到骨头和渊骨的关系,黎丹姝也不会用它。
黎丹姝仔细打量了月山河一会儿,确认他是真心认定自己就是“月山河”后,方才慢慢道:“抱歉,是我认错人了。那人对我而言很重要,所以我才没忍住再三确认。”
月山河瞥了黎丹姝一眼,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
他说:“他也是月谷弟子?”
黎丹姝想到他之前表现出的敏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挑了些实话讲:“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渊骨是魔族吗?
好像不是,四方魔域十七种族如今尽在红珠手中,然而红珠却依然无法寻到渊骨来处。
渊骨是上清天的修者吗?
黎丹姝也算见过他出刀,上清天要是有如此霸烈狠绝的功法,早就把石无月砍了,哪里还等得到他堕魔?
渊骨来历不详,黎丹姝确实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
月山河果然在观察黎丹姝的表情,他确认她没有撒谎,心中的警戒也就散了些,说:“我不是他。他既然连自己是谁都没告诉过你,估计也未对你在意过,你大可不必再找他。”
黎丹姝心道,谁说不是呢,我巴不得和魔域永诀。
两人间紧张的氛围稍缓,黎丹姝这才注意到月山河仅披了件外杉,袒露的胸口上还有未干的水珠。
黎丹姝:“……”她看向屏风后,那儿果然有浴桶。
月山河显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衣衫不整,他本身不太在意这些,可黎丹姝更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目不转睛地打量他,反倒令他有些不适了。
月山河忍不住道:“你转过去。”
黎丹姝“哦”了一声,照做了。
她慢吞吞地转过身去,倒显得月山河放不开。
月山河:“……”
他施决烘干了身上的水渍,着衣的时候忍不住又瞥了半点不羞的黎丹姝一眼,心里颇为憋闷。他自苏醒以来,从没有碰见过黎丹姝这样胆大无忌的人,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