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其实并不忙, 马上就要开学了,道场的孩子们大多已经收敛了心思,或者红着脸告诉我们要回家赶作业, 少了这波吵闹的主力军, 道场清净了不少。
我出门时将两份便当都带上了, 一份自己吃,另一份还不知道怎么处置。当我忙完上午的安排,已经快要十点了,回到房间的我对着便当盒发起呆来。
我有一个称得上是大胆的念头。
我打开手机,给便当拍了张照片, 然后发给了太宰先生。在我快要放弃时, 收到了他的回信。
【^^这是小熊吗?】
是轻松熊!下次我还想试试三○鸥。重获信心的我回信道:
【嗯, 我第一次尝试做卡通便当, 还不错吧?(eji:得意)】
【还有别的图案吗?】
【小猫给了真菰, 小狗给了锖兔,小鸡给了义勇, 小狗给了今剑。】
【应该还有一份多的吧?】
我将自己的餐盒也拍照发给他了。
【啊,伊君的是小青蛙^^~】
这份是我一开始就打算给自己吃的,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小青蛙很可爱嘛。
【太宰先生今天午餐吃什么呢?】
【欸,不出意外又是那家家庭餐厅了。新出了针对办公室人群的四人套餐,价格便宜还有赠送的赠品。】
紧接着又补上一条。
【但是赠品送的小玩具,要连续吃上一个星期……饶了我吧, 每天都被乱步先生他们拉着去凑人数,我已经吃三天一模一样的午餐了, 佛也只能容忍三次啊。】
看到他的文字, 就像是专程为我打造的机会似的。可是, 便当要怎么交到他手里?总不能直接说给他送过去,一来是太冒昧了,二来是我也没有时间。
还是先确认一下吧……
【太宰先生,方便的话要不将这份便当拿去吧?只要你不介意是卡通便当,味道的话我还是有点自信的……】
发完,我就将手机放下了。
只在发消息的时候用尽了力气,接下来等待的时间就再也挤不出半点勇气了。甚至还有点害怕听到手机消息的提示音——我害怕被拒绝,或者被他高明,巧妙的回避掉。
“算了。”我一拍桌子,就像在给自己壮胆似的,“等会再看。”
然后我就将手机放在抽屉里,继续去忙活了。我穿的不是私服,是道场的衣服,没有口袋。上身是白色,下面是藏蓝色的袴,为了方便,头发的发尾也扎起来了,然后推到一边,露出颈部,这样一来也比较凉快。
我在走廊上遇到关口,他居然朝我打趣道:“你今天是不是心情还不错?”
我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哦,可能只是一种感觉。就像是人被赋予一种重大的使命时,会变得郑重似的。你嘛,今天有点轻飘飘的……”他说,“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不,也许你说的对。”
我不打算否认他,我想,原来我心里早就对这份便当如何处理有了答案——我从一开始就在期望将这份便当送到某人手中,可笑的是我以为自己没这么想。
但缠绕在我身上的欢欣鼓舞就像远方的海市蜃楼,隔着我远远的关口都看见了这般光景,而我还在一心的苦苦追寻绿洲的方位。
我按捺着这种不敢对外人言的悸动,结束了一小段工作后又打开手机,却还是没有收到回信。
——我想他也许很忙。
“比如说要培养新人。”我说,“或者是突如其来的外勤工作,他总不可能一天都呆在那里等手机的消息。”
我喉咙干涩,在阴凉的道场里跑来跑去,还是感受到了缺水的干涸。
枯竭的感觉不仅是□□上的,还有精神上的,象征着我步履不停的在追寻某个目标时,因为患得患失而产生的紧张,反胃一样的紧绷。不,说是患得患失也不太对,这个词的前提是“已经得到过”,很显然我是不符合的。
后来我又在正厅碰到了关口,这次他给了我别的消息。
“锖兔他们要参加全国高中生剑道大赛。”他说,“老师的主意又改变了。”
“不是说他们不会去和人比试吗?”
在知道内情之前,我也是很意外的,可得知了他们在做的事之后,我就对这一点想透了——杀鬼的剑术不合适与人比试。
我问:“是鳞泷先生的意思吗?”
“老师说要考虑未来长远发展和道场的未来……还有他如果不在了,下一任继承人要怎么经营道场。”关口没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抵触,他对鳞泷先生的改变没太大看法,“我最初是有点惊讶的。毕竟老师之前很坚持,但我觉得这样也不错,毕竟要将道场长长久久的维持下去,知名度是必须的,老师以后应该是想让锖兔他们继承道场吧,那就必须要从现在开始给他们铺路了。”
他又说:“男子组和女子组的比赛时间不一样,应该是男子组先开始。”
“具体的时间呢?”
“还没定呢。”他说,“不过地点应该是在东京,到时候我们也许要一起跟着去。”
“这不是什么问题。”我说,“我还挺想去东京玩玩的。”
“可是无伊实你家今剑不是还在上小学吗?到时候要留他一个人看家?我记得鳞泷老师还没回来呢。”
“可以请假一起去啊。”我理所当然的说,“他也很喜欢剑道,我肯定要带他一起的。”
更何况前不久今剑提到过,他有几个朋友也在东京,去了的话还能和他们聚一聚。
关口则是说:“我虽然也同意……等等,但是这样不会对孩子太溺爱了吗?”
他说得太现实了。今剑毕竟不是真的小学生,所以我不会往那方面想,但关口不知道啊!他反倒是替我担心起孩子的学业问题了。
他见我不说话,赶紧跟我解释事情的重要性:“现在的小孩光是补习班都要上一堆,就为了不输在起跑线上,虽然我不赞同做得这么极端,但我认为也不能对孩子太溺爱了,无论怎么说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吧?”
也不知道他一个毕业没几年的男生,怎么对幼儿教育这么挂心,难道是家中有年纪尚小的兄弟姐妹吗?
我说不过他,又没法解释,只好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重新考虑的。”
被关口一打岔,我原本揪紧的心也重新舒展,投入到工作之后,渐渐忘记了便当的事,结果一忙就到了中午。
和关口将最后一个纸箱归位后,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说:“到午饭时间了。”
我们往回走,他很是炫耀的告诉我,“我今天的午餐是烤肉便当,很不错吧?无伊实今天的便当是什么?”
我正要开口,他却猛一伸手——
“等等!让我猜猜,你们家肯定是玉子烧,土豆泥,炸鸡块……”
我被他逗笑了,告诉他:“那你可猜错了。”
而当我拉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心又重新沉静了下来。中午很热,我开了空调,但吹不走热气,因为热气是盘旋在我头顶的尘霾,似乎在给我的大脑神经加温。
我心里七上八下,我在抽屉里摸索着拿出手机,没有新的未读消息。
我给自己一万个可能发生的理由,譬如说网路不好,于是我重新刷新,可还是没有新的消息。
也即是说,这件事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结束了,卡在了这个点上。
“好吧。”我找到自己的便当盒打开,告诉自己:“这也很正常。”
我是说,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其实这只是一件小事,没有谁有义务一定要对谁给出回应,我大可不必对一次受挫感到不快。
总之就是——别想太多,好好吃饭。
我将另一份便当也取了出来,没有打开,而是放在阴凉的位置,希望他不要太快变质。关口之前说很想再添个冰箱,我还挺赞同的。
我用筷子将小青蛙的耳朵戳下来吃,调味很适中。
我把关口给我的剑道大赛的参赛资料放到桌上,一边吃一边看。
“……东京的高中也不少啊。”我对着表扫了一眼,其中还有不少贵族高中,我拿出手机,打算搜索一下其中几所学校。
“叩叩——”
木制的拉门传来敲响声,我起初以为是风声,并未理会。结果几秒后,又敲响了。
我只好放下手机和饭盒,走到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