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厥正满头大汗的在削一根木头,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只是嘴上打了个招呼,“你也听说了吧,东来醒来以后,恢复得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他自幼习武,底子当然比寻常人要好。”
“可他是白子,天生体弱。”韩厥直起身,抹了把汗,“都说命由天定,能胜过天命的又有几个?”
狄仁杰也有些感慨,“是啊,能有如此勇气的人,只怕屈指可数。”
韩厥轻笑道:“所以这世间只得一个裴东来。”
狄仁杰也笑了,“那你可得抓住了。”
“不放了,这辈子都不会放了。”?
☆、八
?雁过留痕,何况是生死之劫,醒来后的裴东来变得格外沉郁,整日里听不到他说一句话。狄仁杰本以为是伤病所致,但王浦却说他的喉咙早就可以出声了。
原来并非不能,乃是不愿。
除了不说话,裴东来对治疗也不大配合,尤其是泡药汤。起初身体虚弱时还不能反抗,后来体力渐渐恢复,就挣扎得愈发厉害了。
韩厥制不住他,就想让狄仁杰来帮忙,可裴东来却反抗得更加激烈,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正在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服,吓得韩厥脸都白了,赶紧将人抱回床上,请来王浦重新包扎。
替他脱下衣服的时候,韩厥察觉到裴东来明显的抗拒情绪,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过了两日,韩厥又来到裴东来房里。
这一次,他只披了件外袍,连里衣都没穿。当他脱去外袍的时候,裴东来愣住了。
“是不是比你上次见我时又添了许多新伤?战场上刀剑无眼,最危险的那次是胸口中了一箭。因为离要害处太近,箭锋又淬了毒,须得一刀刀剜去死肉。别人都不敢下手,只能我亲自来,是不是很难看?”
裴东来咬住下唇,没说话,眼里却分明泛起了水光。
他知道韩厥受过不少伤,但他没想到在自己昏迷不醒的这段日子里,韩厥曾经多少次从生死攸关的绝境里捡回一条命。
“每一道伤疤都是一段痛苦的回忆,我知道你不想看,也不想提,但是,东来,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抹去的,就像这满身的伤疤一样。相信我,有我陪着你,再难熬的日子也能撑过去。”
见他还是低头不语,韩厥俯身去解衣带。裴东来条件反射的握住他的手,并没有用力,但韩厥停住了。
“如果你真不想让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可以永远不看。”
说着,韩厥拿出了准备好的匕首,对准自己仅剩的那只眼睛。裴东来瞬间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当即大叫一声不要,抢下匕首远远扔了出去。
韩厥顺势把人抱进怀里,任由眼泪打湿肩膀。
裴东来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哭得全身都在抽搐。韩厥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因为此时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是多余的,他能给他的,就是将他抱得紧些,再紧些,仿佛恨不得把人揉进身体里,合二为一。这样,他就能替他承担所有的痛苦与折磨,而且永远不必担心再有任何事情使他们分离。
过了许久,久到外面的天色变成一团漆黑,屋内的哭声方才渐止,直至被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所覆盖。
韩厥估摸着裴东来要么是累了,要么就是困了,便把人扶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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