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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尼斯派出精锐,隐秘地摸查了一遍伴生幼年时期接触过的所有精灵,与此同时,在整片密森海底捞针地寻找羊存在过的痕迹。
还真被他找到了。
一个偏僻的密森镇集,有位年老的教练说他曾经教过一个长得像人类的小孩。
雅尼斯急切地赶去询问,得知羊是突然有一天被跑到教练门前的,教练也不知这小孩是怎么回事,见年纪适合,干脆就一并训练了。
“他成绩还不错,虽然没有翅膀,可是跑得和其他精灵一样快,跳得和其他精灵一样高,”教练费劲地回忆起那段时间,“到了晚上,他就会自己离开。以前我以为是哪对贫穷的精灵父母付不起培训费,不愿出现在我面前,后来有一天却发现那孩子原来在树林子里游荡,自己找树果和花草吃。”
“他很瘦小,但随着日子过去,他越来越厉害。”
“能够一声不吭地做最大负荷的训练,给他加多少量他就能做多少,看着瘦,其实是浑身都练成了肌肉。”
“能拉开成年猎手的弓,千步穿杨。”
“其他精灵学飞的时候他在地上跑,跑的和飞的一样快,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后来他还跟我学手艺活,学草药学,我把能教的东西都教给他了,后来我说:‘你应该去更好的地方,不该在我这里’。”
“我该去哪里呢?先生,我没有钱,也没有家呀。如果您愿意收留我的话,我愿意一直跟着您,帮您做活。”
看起来长不高的小羊站在老教练面前,迷茫的墨眸眨巴眨巴瞅着他。
“要是您不收留我,我就只能一个人流浪了。”
可老教练婉拒了他,家里还有好多孩子,本来就已经没有精力再照顾多一个。
于是第二天小羊就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精灵皇沉默地坐在竹椅上,听老教练讲述那些褪色的回忆。
“您知道的,我没多大精力照顾集体班里的那些小孩,家里十几个后代就已经够折磨的了,我又年老,上了四百岁,力不从心。”
“我经常会发现那个小孩被班里的其他人欺负,他们都是年幼的精灵,心性顽劣,喜欢树个靶子,搞个小团体一起去欺负他。”
“他…活得挺惨的…毕竟他可能是个人类混血…”
“谢谢。”精灵皇站起来打断了老教练断断续续的话。
老教练闭起满口黄牙,目送雅尼斯远去的背影,展开的三对白金色翅膀璀璨如阳光。
羊在莲床上睡醒,趴到雪莲花瓣边一看,底下的地面矮得让人眩晕,只有几条藤蔓离莲花比较近。
羊咬了咬手指节,鼓起勇气准备往下跳到藤蔓上,脚尖才伸出花床,就被稀里糊涂地拦腰抱了起来重新放回床上。
精灵皇清淡无色的瞳内飘逸开浅浅的金色魔力痕迹,六翅张开,淡漠地看着他。
“想去哪?”
“…”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斟酌着回答:“我不敢了,对不起。”
“以后会认真听大人的命令。”
“认真?”雅尼斯语气颇有些自哂,“你装什么呢?你既已效忠别的主人,还跟我演什么戏?”
一看男人怔住的表情,雅尼斯胸口就好像被刀子狠狠划拉了一刀。
还真是被他猜对了,他的伴生就是在当着他的面演戏。
“你也不要再装什么人类奴隶,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你的身份已经被我查出来了。”
男人却好像没有兴趣听这一点。
雅尼斯不管他在不在意,也要尝试:“你是精灵,属于密森的精灵,是我——至高无上的皇族的伴生,按照原则,你是应该奉我为主人的。”
男人惊讶了一瞬间,然后又变得安静。
“你已经背叛了我…当然我也有责任,”雅尼斯落在莲床上,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若你重新宣誓只效忠于我一个主人,过去的一切我都不再在意,把伴生应得的资源给你,至于情感方面…以后还有机会。”
男人静静听着雅尼斯的这些话,也没什么激动、开心之类的情绪,这样无动于衷的反应,也在雅尼斯的预料之中。
“可是大人,我的确已经效忠别人了,您也已经知道我在骗您,那我该怎么宣誓才能让你满意呢?”
羊没有点破,但在场两人都知道这话其中的意思。
“一丁点可能性都没有吗。”
雅尼斯只是再次讲了一遍:“命运注定的羁绊就存在于你我之间,你若是感受得到,也会明白的吧…你真正应该效忠的人就是我,过去的意外,都是人为造成的阻碍和阴谋,错误的路已经足够使我们心力交瘁,是时候重写这一切了。何况往现实的角度讲,我的身份、地位,你早就明白。你的一句同意,能带给你的不仅仅是自由。”
平淡就是最好的诚恳,精灵皇已经待他仁尽义至,羊也知道做出最后决断的时候到了。
他虽然不理解
', ' ')('为什么精灵皇会有这么个突然的发现,一堆复杂的词汇,伴生,命运之类的,也有理有据,但他想做出决定,却着实很简单,用不着任何思考。
“大人也知道命运吗?”羊说,“羊也对这只无形之手有一些了解,那就是有时候即使不做宣誓也能完成一辈子主仆的约定,有时候哪怕用尽方法却也无法实现。”
雅尼斯的神色刹那间因为生气而显得凶恶,平复之后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却不知道,我的方法还没用尽。”
精灵皇身后有两根缠绕着的藤蔓突然像活蛇般高高扬起,将一颗玻璃样的彩色小球送到了他手里。
他翅膀一扇,瞬间就来到了羊身前,捏开男人的上下颌,把玻璃小球塞进食道里。
男人痛苦地捂着喉咙呕吐,却只从嘴角流出了一些胃水…可怜羊,已经有一阵子没吃过东西了,连食物残渣都没有。
“这是失忆之珠,”雅尼斯自作主张地为他介绍,“它会进入你的肠道,慢慢被消化,这段时间里只要我不让你再接触过往的记忆,它们就会随着珠子消化而变淡,最后完全消失。”
羊的眼眶转变成涩红,仿佛是呕吐欲还没消失导致的,又好像是听到他的话精神快要崩溃的模样。
雅尼斯也无法安宁,闭上双目,久久不能面对散发出绝望破碎气息的伴生。
“我怎么能够失去你…就算这是命运注定的嘲笑,我也不会坐以待毙!”精灵皇颤抖的声线泄露出深重的悲伤,“你明明能够理解我,我也能够理解你,但我也不得不这么做!”
“你是我的!你不属于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为了防止你看见不该看见的,听见不该听到的,这段时间你就在寝殿呆着吧,哪儿也别想去,我会看着你…等你消化完,我再带你去孵化室,我会帮助你弥补回欠缺的发育。”
男人没有再说话,可是泪水一滴滴地往下坠成珠子串,捏紧的双拳单薄地发红。
他察觉到了,他的记忆已经在从前向后地缓缓消散,一眨眼,便从莲床画面换到了阿素的身下。
又一呼吸,阿素身下又换到了正殿上精灵皇目光冷漠持着法杖放出的光明射线,灼烧着他的薄翅。
再一呼吸,灼烧的画面也不见了,他趴在安德森手臂里,主人温热的手掌轻轻地在他腰身上摩挲…
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消失!不要消失!
羊在心中无声哭喊着,撕心裂肺,时间却不留情面地缓缓流逝,一笔笔抹去他曾在世上存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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