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56节</h1>
站在最前面的谍灵名唤飘风,身形修长,眉目清冷,行事干脆利落,举止沉稳而不失锐气,是所有谍灵的头目。
在他的带领下,身后所有的谍灵同时向楼上行礼致意,动作整齐划一。
飘风恭声道:“不知主尊召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去帮我找一个人。”屏逸抬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符咒,符咒完成的刹那,一个紫衣少女的影像凭空出现,美目流盼,巧笑嫣然,栩栩如生。
飘风细细看了一眼,随即将影像收起,请求道:“属下还需要一件带有她气息的贴身之物。”
“这里面容纳了你需要了解的一切。”屏逸随即将一颗透明的珠子隔空传给了他。
飘风接过,拿在手里看了看,眉宇间不禁露出了一丝诧异:“这是一颗泪珠?”
屏逸轻轻点了点头,沉声吩咐:“上至九天,下至九幽,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尽快给我把人找出来!”
“主尊放心,属下必定竭尽所能。”飘风一震,立刻俯首领命。
屏逸补充道:“一有消息,立刻向我禀报。”
“属下谨记。”飘风低首。
屏逸冲着对面打了个手势,神情冷肃。
“属下告退。”飘风会意,随即和身后的谍灵同时消失在了对面。
那些谍灵相当于他的无数双眼睛和耳朵,悄无声息地潜入三界十方的各个角落,犹如瞬间撒开的一张罗网,暗中捕捞着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西海龙族太子妃在新婚之夜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西海龙王父子不得不将事情的原委禀告东君,却唯独略去了千夜梨一节。
天界震动,东君派出了天兵天将,协助西海寻找太子妃下落。与此同时,其余三海龙族也派出了人手,于三界上下打探消息。
然而整整过了四个月,不管是天界还是四海龙族,都没有任何发现,那位新嫁的太子妃就像是忽然间在三界之内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魂,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除此之外,三界之内倒是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样。
长达四个月的搜寻无果之后,大多数人以为那位太子妃恐怕是凶多吉少,说不定早就魂飞魄散无处寻觅了,再这么找下去也只是徒劳,更何况对于天界来说,她存在与否其实并不重要。
东君因此而撤兵罢手,除了西海之外其余三海龙族也停止了搜寻,敖显濒临绝望,却始终不肯相信她已死去。
天上一日,凡尘一年,四个月光阴在天界不过是须臾一瞬,然而人世间却已是度过了漫漫一百多年。
在这凡尘百余年的光阴里,每年在她失踪的那个日子,屏逸总会在西海岸边待上一日一夜,默默面对着那片令他伤心的海,切切盼望着她的归来。
那些谍灵,上穷碧落下至九幽,几乎没有去不到的地方,竟然没有带回她的一丝讯息……
然而他却不相信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了,现在,他是多么后悔当初做了那个决定,如果他没有放手,如果她没有嫁去西海,也许现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第一百零六章:扶南
潮去潮来,天上流云无定,岁月悄然吹过花丛,那香气提醒他季节又完成了一个轮回,然而她却还是没有回来。
他又独自走过这个季节,回忆在沙滩上搁浅,定格成一幅幅难忘的画面,思念的潮水去了又来,席卷一切,失去她的悲伤,如风一般无处不在。
只身站在岩礁上,听着海浪在脚底翻涌,眺望海天一色处太阳透过云罅洒落的光影,依稀又会想起她的笑颜。
天地如此高远,就像思念一样无边无际,他走不出这片天地,因为舍不得将她忘记……
这注定又是一个凄清长夜。
他终于在梦里见到了她。梦境中,当他冲过去将她拥入怀抱的时候,她却化成了紫色的烟雾消失了。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心中悲伤难言,睁眼只见月影摇窗,夜色茫茫,离愁与思念比夜还要浓重,令人难以承受。
他起身下了床,来到紫檀镶银案前坐定,抬手打开了放在上面的精美玉匣。
刹那间,有柔和的光从中发出,一下子映亮了他清俊的面庞。
那里面整整存放着一百零八颗泪珠,每一颗都是由她的泪水凝结而成,虽然大小不一,却是同样的晶莹剔透、圆润明亮,散发着兰草般的气息。
从最初她来到碧霞宫直到她出嫁之前,每次看见她哭泣的时候,他都会悄悄将遗落的泪珠纳入衣袖,回头便存入这个匣子里面,暗自珍藏。
这是她赠给他的一百零八颗相思子,也是用悲伤串成的念珠。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想念着那个甜如清露的吻,心魔日归夜遁,无计可消除,怕只怕情孽如九牛而修持如一毛。
紫游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石床上,身下铺着半新不旧的草席,抬头环顾四周,只见左右都是青灰色的石壁,陈设简单素净,除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具,别无其他。
奇怪,她怎么会在这个陌生的石窟里面?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西海龙宫的合欢殿内。
当时,她将身边所有的侍女都打发到了殿外,一个人独自坐在珍珠床上,看着手中的浣梦笛发呆。
可是没过多久,门忽然间被推开了,她顿时皱起两道秀眉,不耐烦地道:“我不是让你们都出去么?”
然而听到她的话,对方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也并未从房中离开,她心中疑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陌生的人影正站在对面。
那个人不是侍女,而是一个看上去很面生的男子,对方身量颀长,正值青春年貌,面如冠玉,双眉斜飞,身上锦衣华袍,气度儒雅风流,眼角眉梢却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
更奇怪的是,站在西海龙宫的合欢殿内,他手里却撑着一把奇特的伞——伞面是淡金色的,绘着大气磅礴的锦绣山河图,而伞的边缘却犹如密集排列的刀尖,隐约闪烁着幽森的寒光,仿佛能够滴下血来。
看着对面的人,她不禁心里一跳,腾地从床上站了起来,质问:“你,你是谁?怎么闯到这里来了?”
然而对方却是气定神闲,只是冲着她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手腕忽地一转,伞面顿时脱离伞柄,朝她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