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四年的挥霍,曹妮一家根本不会打理管理工厂,总坐吃山空,如今员工裁掉一大半,接近倒闭,再这样下去,他们又要过上借高利贷的日子了。
“妮妮怎么样了?”
曹妮的父亲真名叫曹军阑,他染上毒瘾,耗空了这具身体,迫切想要再找宿主,女儿的遭遇让他寝食难安。
“越来越严重了。”叶凤作为孩子的母亲,同样面色难看:“况且最近我们露出的破绽太多了,正羽那孩子都有点怀疑了……”
曹军阑早嫌曹正羽碍眼,奈何自家女儿喜欢,便不耐烦地说道:“管这么多干什么?他要能看出来,早就发现了,还会跟我们相处四年吗?我看你就是太敏感,制造恐慌。”
叶凤懒得跟他吵,在客厅中来回踱步:“总得想个办法吧?妮妮那么难受,我这个做娘的瞅着揪心……”
“哼。”曹军阑冷笑:“当初我说什么?让她把曹馨宁的皮拔下来就用火烧了,谁让她自作聪明放在顾安安尸体旁的?还去找同学做挡箭牌,找驱鬼师当冤大头,现在还不知道那驱鬼师有没有查到我们头上!”
叶凤听他这么说,又害怕又焦虑,还在想着对策,只见大门“咯吱——”一声,曹正羽回来了,夫妻二人赶忙结束谈话,挂起虚伪的笑容,假意关怀道:“正羽这么早就回来啦?吃了吗?”
“嗯。”曹正羽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脸黑得仿佛刚下地挖过煤似的,他机械地往厨房里走,嘴里嘟囔着:“我有点饿了。”
往常曹军阑和叶凤为了装得像点,还会上去嘘寒问暖两句,今天压根没那心思,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不到半分钟,便移开了。
曹正羽巴不得他们离自己远点,思维迷迷糊糊,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自动做起红豆粥来了,他心情复杂,怀疑父母的负罪感,和即将面对真相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导致他沉浸在两者的情绪里,无法走出,又胸口闷疼。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一碗碗红豆粥做好的,又是怎么把符纸碾成粉末倒进粥的,他麻木地做完一切,端进客厅。
“爸爸,妈妈。”曹正羽扯出一个及其难看的笑容:“你们饿了吧?”
曹军阑整天为女儿换皮担忧发愁,一摸肚子确实咕噜噜作响,便对叶凤道:“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想。”
曹正羽看着他们一口一口把粥吞入腹,勉强压下自己狂跳的心,说道:“还剩一碗,我去端给顾安安吧……”
说罢,转就要走。
“等等!”叶凤突然叫住他。
曹正羽身体一抖,缓缓回头,问道:“怎么了?”
妮妮现在的模样不能让他看见。叶凤道:“我上楼端给她吧,人家小姑娘病着,你一个大男人突然进去,不适合。”
曹正羽怀疑的是自己父母,加上他认为妹妹已经死了,多做一碗粥,不过是不想让叶凤和曹军阑怀疑而已,便颓然地点了点头:“好。”
叶凤端着红豆粥走上楼梯,先是敲敲门,见没有回应,再打开,室内昏暗无光,一股难闻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妮妮?”她试探地询问。
“啊——”一声苦楚地惨叫响起。
映入眼帘的是血肉模糊的躯体,已经看不清四肢,苍蝇和蛆虫围着她乱爬,一块人皮狠狠搅着她,没有面皮的连剩下两个血骷髅,长大着嘴,不断嗷叫。
“好痛啊妈妈——曹馨宁,曹馨宁不肯放过我——”
第64章
叶凤手一僵,碗筷“啪”地一下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片,她颤声道:“我的女儿……怎么成这样了……”
曹妮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叶凤疯狂去扯紧紧缠绕在她身上的皮囊,然而稍一用力,女儿便用黑洞洞的眼眶看着她:“妈妈……我不想死……”
“好,我的宝贝女儿,你不会死,你永远也不会死……”叶凤不顾恶臭,扑上前去抱住曹妮,突然涌口涌上一股钝痛,闷闷的,像是从里面一层一层往外撕开似的。
吊灯忽明忽暗,室内的降温也迅速降了下来,阴风阵阵,冷得很,叶凤感觉到什么,警惕地抬头:“谁?谁在装神弄鬼?”
墙壁上印出个纤细的影子,歪歪扭扭,像是在跳舞,能看出是长发姑娘,一米六左右,但这显然不是普通的影子,屋顶竟莫名其妙开始漏雨,叶凤一抹落下的水珠,发现居然是红的。
“我以为是什么玩意,原来区区一抹小魂魄,不知死活,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叶凤停下动作,不屑地唾了一口,嘴巴一开一合,念起咒来,她像个极有资历的老巫婆,把墙上的影子追得到处乱窜,时不时发出阴测测的冷哼。
叶凤念着念着,觉得自己心脏越发疼痛,有时竟然喘不过气,身上的皮像浸了三四天水一般,统统浮肿起来。
“怎么回事?”她惊恐地看着自己,连女儿都顾不得了,赶紧跑下楼喊道:“军阑!军阑!怎么办啊,我的皮好像也出问题了——”
期间,她撞上了曹正羽,叶凤懒得理睬,危机时刻,压根无暇顾忌,便当他不存在似的环顾四周,迫切寻找着什么东西。
曹正羽像个木桩,冷冷问道:“你是在找这个吧。”
说罢,手持一张干巴巴的人皮,沾着血,在阴风中摇曳。
叶凤察觉到了什么,面色难看:“你想亲手杀死自己父母?”
“我绝不会伤害亲人,但你们真的是我父母吗?”曹正羽目光复杂,眼前的女人和母亲长得一摸一样,却拥有不同的芯子,就在刚才,他亲眼看见父亲疼痛难忍地打着滚,皮囊像失去黏性一般脱落,露出一堆脂肪和血肉。
“你给我们喝的粥——”叶凤恍然大悟,跌跌撞撞下楼,脚一扭滚落在大理石上,她瞪着曹正羽,怒道:“好啊,你竟然敢阴我!”
“爸爸妈妈呢?”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这一刻,曹正羽觉得自己异常冷静:“你们把他们藏到哪里了?”
叶凤一边忍耐,一边觉得痛快:“早就死了……正羽啊,我是你婶婶啊,你忘了吗?前几年,我还给过你压岁钱呢。”
曹正羽用冰凉的语气回道:“别胡说八道,我的婶婶早死了,新闻里还报道过——”
话说到一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说不上来,婶婶一家被挖出来时,也是被剥了皮的。
他看着眼前鲜活的人,心底一片冰凉:“你不会——你不会是——”
“没错,我就是你亲婶婶,叶凤啊……”女人勾勒出怪异的微笑,但整个身体却如同气球膨胀起来,声音逐渐粗壮:“曹雷和方霖艺都死了四年了,我和军阑白白抚养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呢?白眼狼,你都做了什么——”
曹正羽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隐约记起来了,四年前,父亲曾提过一句,叔父和婶婶一直想请他们吃饭,就是从那以后,家里的一切都变得奇怪,都怪他,当时为什么没有继续怀疑下去?而是觉得失望,想早早远离,导致认贼作父,连家人冤死都一无所知。
“啊——”他无法控制自己,发出崩溃的尖叫。
如果杀死父母的是陌生人,曹正羽只会他们觉得可恶,毫无人性,该死……
那要是,下手的是亲人呢?曹雷和曹军阑有血缘关系,是兄弟,曾经同住一个屋子,互相扶持过,却为了富裕,为了私欲,残忍地割去了哥哥的皮,套在自己身上,享受着本该属于哥哥的一切,这一享受,就是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