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珂攥着茶盏,直到杯中茶水变冷,凉到指尖,才放下它,向清语道:“叫钱一过来见我。”
沐扶苍发现她对钱一的来历“一无所知”后,转移话题,不肯再透露消息,柳珂还是从她的只字片语中,猜测到一些不好的内情。
钱一自称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为沐扶苍算计而家破人亡,但经过几日接触,柳珂察觉他举止粗俗,不似见过世面。也许是衮州地接狄族,不如内地教化好,柳珂这样向自己解释,钱一指挥丫鬟干活非常顺手,会不自觉露出颐指气使的少爷脾气,确实像给人伺候惯的。
沐扶苍寥寥数语提醒了柳珂,钱一如果是江湖出身,他的矛盾之处就有合理的解释。戾王宝藏,柳珂自然有所耳闻,在外游走的沐扶苍只会了解得更多,也许,钱一与沐扶苍的冲突不是为店铺生意,而是因为宝藏线索,所以他拖拖拉拉不肯交代,而沐扶苍听见风声便迫不及待登门试探。
柳珂从鼻子里长长地哼了一声,皇上忌讳戾王,她身在柳家,不便与戾王有任何联系,又没有足够的亲信人手绕开柳家外出寻宝,如果动作大了,惊动黄纯,将钱一白白双手奉上,她只会更加不甘心。
钱一竟成了食之无味的鸡肋。
柳珂沉住脸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冰封的湖面,薄冰下波涛汹涌,深不可测,钱一进屋猛地一看,心脏急促地跳动两下,随即嘲笑自己:“一个小娘皮子,仗着有个好爹而已,我怕她作甚。”
柳珂道:“坐。令夫人病情转安,我与你的约定已完成一项,你该表现出自己的诚意了。”
钱一暗骂京城医师医术太好,装出感动的模样,不伦不类地向柳珂抱拳行礼:“多谢小姐仗义救我贱内贱命,我本该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但,贱内只有我可以依靠,不能确定她安全时,我不敢把话说多,给她带来危险。”
柳珂重重一拍桌子,冷笑:“你是不能说,还是根本不愿说!”
柳府是什么地方,沐扶苍还能在柳相爷眼皮下杀人不成?钱一的借口太拙劣,他压根是要私藏宝藏之秘!
“她怎么突然反应过来,我压根没有沐扶苍的把柄?完了完了,本来想捞点银子跑路,这该死的院子全是侍卫,我还没找到出去的机会!”钱一双腿一软,所幸正坐在椅上,没有当场跪倒在地。
柳珂只看到钱一面色阴沉,嘴角抽动,心道:“混江湖的人多少有些狠厉,他又敢与沐扶苍较劲,我不能立即把他逼上绝路,与我翻脸。”于是放软语气:“你倒是真爱夫人,我家不比其他,你是可以放心将她托付的。你回去吧,仔细考虑考虑我的意思。”
天色昏黄前,清商带着地契赶回柳府,柳珂抚摸着地契,想象将来日进斗金的情景,心头总算舒服了一些。
“清商,明天去督促他们搬家,让你哥哥寻找可靠的木匠预备做活。”
清商不好意思道:“办完地契后哥哥给他们带去喝花酒,奴婢一时也寻不到他,过几日瞧见奴婢一定揪着耳朵叫他找木匠。”
清商一个姑娘怕管不住事,叫上阿千,两人沿着大道疾行,阿千夸赞道;“这条路我走过,附近的宅院算是城南中顶好的房子,清商姑娘用多少钱钱买下的?”
清商得意道:“才四百两。”
阿千赞叹不已。
赶到宅子,清商见院门紧闭,里面隐约有孩童嬉笑声,毫无搬迁之意,使劲拍门道:“吴大姐,吴大姐,我来了。”
门“吱呀”打开,一位陌生民妇站在门口,朝清商道:“姑娘找错人了,我家没有姓吴的。”
清商好像猛然掉进冰水里,狠狠一个激灵,焦急道:“找错了?我昨日才从吴大姐手中把这宅子买下来的!”
民妇纳闷道:“我前几日把宅子租出去给人招待亲戚用,你朝谁买的?”
清商感觉身上又冷又软,惶恐想道:“我遇见骗子了?奇怪,她明明拿出了旧地契换作新地契予我,我的确替小姐买下了宅子啊!”
阿千也发现情况不对,急忙问道:“姑娘,你肯定昨天看见的是这里吗?”
清商晕晕乎乎道:“我走了两次呢,就是它,院里的梨树还在呢!南核桃小巷四院,可是在官府正经拿的地契。”
阿千一拍大腿,大叫:“坏了!”民妇则道:“姑娘,这就对了,你买的是南核桃巷的宅子,还要往南走小半个时辰才到,不是我这里。”说着把门合上,继续哄孩子去。
阿千急切道:“地契呢?”
清商蹲在地上,用哭腔回道;“在小姐手里。南核桃巷是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