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刘氏叫到一半,想起那根簪子当作梁善陪嫁送到巴家去了,不由一阵尴尬。
梁善觉得沐扶苍给梁家银子簪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毕竟沐扶苍白吃了她家好多天的米饭,见沐扶苍拿区区一百两挤兑亲娘,不悦道:“一点银子也计较,我还没向你要过饭钱呢。”
梁刘氏连忙在桌子底下踹了女儿一脚。
沐扶苍转而对梁善嫣然笑道:“善妹妹就是直率,什么事都做得干脆利落,毫不矫情,三天前要和梁老爷……”
梁刘氏脸色巨变,成亲那天,她怕女儿真的自尽,想到女儿去死不如她委屈一点嫁给商户,于是叫春兰请沐扶苍过来,实在拖不住时就让她去找九重夜说亲,结果把好大一个把柄亲手送给了沐扶苍!
梁刘氏掐住女儿胳膊,高声打断沐扶苍的话:“善儿,你都是妇人了,怎么你俩还像小时候一样吵架!扶苍,我回头把簪子给你送到府邸,什么钱不钱的,多伤人。”
沐扶苍拖长声音:“哦?”
梁刘氏回过味,沐扶苍是抱着气呢,她说一句,沐扶苍就打她一下,当着亲朋好友的面,脸都快扇肿了,哪里还敢多言,伸筷子道:“吃饭吃饭,善儿心直口快的毛病,我是管不了,让她婆婆去教吧。”
宴席不欢而散,梁刘氏回头对梁鸣扬将席间对话断章取义,哭诉:“区区县主,好大的威风,骑在人脖子上作威作福,我儿可是……”她如今知道自家斤两了,不敢再说梁康是要娶公主的命,改口道:“万幸没娶她进门!”
梁鸣扬不耐烦道:“我早知道,她和她亲娘一个样!唉,四方至少不会胳膊肘向外拐。”
又训斥在一旁抓点心吃的梁善道:“还有你!你现在是巴家的人,少往梁家要钱,我送过去的财物是赞助给德礼的学费,不是给你吃喝享乐用的!”
梁善鼓着腮帮愣住了。
沐扶苍的马车刚发动,旁边驶来一辆石榴红的马车,一个妙龄女子掀开车帘,向沐扶苍招呼道:“扶苍,扶苍是你么?”
沐扶苍听声音是高瑛,连忙道:“是我,你来了?”
高瑛跳下车厢,登上沐扶苍的马车,和她笑道:“荟华楼新出了糖鱼,我去约你吃饭,丫鬟说你在梁府参加回门宴,我就找过来。”
“你舅父眼光不错,那个巴德礼在学堂挺出名,写得好文章。想不到梁善居然结成好亲事。”
沐扶苍回头望向越来越远的梁府,叹道:“不,只要梁善不喜欢,便算不得好亲事好姻缘。”
荟华楼的糖鱼有个新奇名字,叫做松鼠桂鱼,据说是九重夜前来用餐时偶然兴起,亲自指点厨子完成的家乡菜,引得许多夫人姑娘慕名试吃,幸好高瑛听见消息,早早定下座位。
沐扶苍笑着冲高瑛刮刮脸,高瑛推她一把:“少胡想,我只是图个吃,和你的九哥哥没有关系。”
沐扶苍假意赞同:“九重夜也不是人人喜欢啊,看来还是不够美。”
“他已经很……你少套我话!”
两个姑娘笑闹时,一个少女蹦过来,坐在沐扶苍身边的位置上,对跟着后面表情无奈的小二叫道:“有位置呀,我找到位置了。”
“啊,小香儿。”高瑛连忙对小二道:“我们是一起的,都记在我的帐上。”
容香笑嘻嘻道;“你们也是吃松鼠鱼吧?九公子总有奇奇怪怪的想法冒出来,不知道他说的家乡究竟在哪里。”
沐扶苍一回忆,果然不知道九重夜故乡何地,她一直以为九重夜于京城长大,九老爷养病前也是常年生活在京城。
“我最近倒是学了几句土话,沐姐姐,你听像不像?”容香拉着沐扶苍稀里哗啦讲了一通,高瑛笑道:“你在说什么,好像嘴里含口热汤。”
“她说的是衮州话,很像了。”沐扶苍随口道:“谁教的?”
“柳七小姐找来一个衮州人,我和他学的。”
沐扶苍提壶的手一停,若无其事般问道:“哦,柳小姐开始准备作起民间歌谣了吗?那位先生是衮州哪里人,几时来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