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子屁滚尿流之际,一个声音悠悠传来:“唉,你好吵,把我凭吊故人的心情都给搅没了。”
不巧,这个声音的主人,却是空空子唯一一个没有叫到的。
“白,白哉子……”空空子本不敢过去,每次看见白哉子,他都觉得身上隐隐作痛,但是相比昨天的虫灾,白哉子至少是个会说人话的,空空子为难片刻,下定决心,哭丧着脸跑过去:“仙师,仙师救我!”从两树间穿过,他看见一个瘦高的背影,披发宽衫,在无边落木中萧索静立。
白哉子面前一座简易平整的坟包,坟前木碑上字迹消逝,提笔人早已不再。
白哉子向木碑叹道:“可惜,我没有太白的文采,只会讲一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记得你以前称赞过《梁祝》,我便拿此曲祭你吧。”
白哉子双手合十,再抬起手,掌心出现一只灰白铁色的长方事物,两侧穿有点点小口。白哉子将它贴在唇边,姿态犹如吹笛,一股空空子从未听闻的乐声丝丝响起。
密林树下,妙妙子望向天空:“咦,有人在吹笙?好像也不是笙声。”
在她十步开外,一个瘦小男子缓缓摇头。
虽然这座生长树木的花园忽然间只剩了他们两人,他依然不敢过于靠近妙妙子。
妙妙子转过身,把玩着落叶,笑颜如天真幼童:“过来说话嘛,你还是老样子,谨慎到讨厌。”
瘦小男子仔细望着妙妙子表情变化,试探道:“道长,我们可是初次相遇?曹家与京城的矛盾,请不要迁怒到外人身上。”
妙妙子掩口轻笑:“才不是初次相遇呢,你也不算外人。”
“实际计较起来,这里就数你,最不是外人了,黑鸦。”
黑鸦将背挺直些,他浑身的气质忽然变了,从一个叫人留意不到的路人,变成了杀气内敛的沉稳杀手:“能将我认出……你是,狡狐。”
黑鸦手轻甩,两寸长的小刀无声出现在掌心:“原来你伪装成女冠,难怪主人遍寻不到。一个叛徒,竟敢在我面前出现。”
妙妙子将树叶托在手中,一口气吹开,笑道:“黑鸦呀,你两句话就说错了两处,做错了一处。”
“首先,我本来就是修道人。其次,我那时并不是叛徒,正相反,我才是不小心撞破叛徒身份的倒霉鬼。”
妙妙子眉目流转,显出一些惋惜神色:“你犯了一个大错——我从来不是以色侍人的那个。在迷魂阵里,你若发觉是我,立即转身就逃,我未必能断你生机,现在嘛,已经迟了。”
妙妙子透露了太多信息,黑鸦一时难以理解,他只毛骨悚然地听懂了一件事——他不是妙妙子的对手。
黑鸦是凶兽中最谨慎的一个,也许他从没像今天这样错过,但就像妙妙子所说的,已经迟了。
黑鸦在急速后退,想要远离妙妙子时,脚下落叶像被卷风旋起,追着他旋转缠绕,好像他身上有巨大的吸引力。
新鲜的落叶是柔软的,风干的落叶是脆弱的,不论是哪种树叶,旋转的速度到达肉眼不能分辨时,都能将人体片片割裂。待落叶重归地面时,黑鸦的皮肉已与他的白骨分离。
似有似无的乐声消散,妙妙子拂起落叶掩住一地血腥:“唉,遗憾啊,我当年很喜欢你和豺狗呢。”
“蛊师年纪太小,不足为惧,只差一个拥有折月剑的曹显亮,你打算怎么办呢?”妙妙子轻轻跃上树梢,眺望着远方。
一道月光冲天而起,竟能与光明正盛的朗日相抗。
白哉子放下口琴,念道:“开始了。”
空空子瘫坐在地上,惊恐问道:“曹显亮动手了?”
白哉子双手相合,口琴消失:“是,他们开战了。”
空空子恐惧道:“仙师,我们,我们就不过去了吧?他们都是怪物……”
“我自然不会过去。”白哉子怠懒一笑,之前肃穆神色一扫而空:“让我来看看,我们的好徒儿学到几分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