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把有才且忠孝的柳七小姐抬起来了?”
“你猜着了,正是她!我之前以为柳七只是高傲些,本也是好人,呆傻了两三年,等这事出了,才明白过来,”高瑛恼火地一拳打向桌面:“她其实一直暗暗地和大家较劲呢,就……唉,都是内宅手段,你是一个人,又成天在忙生意,说了你也不懂。”
“总之,她一直不安好心,我也是想叉了,商人岂敢拿皇上的御笔开玩笑,定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派手下在背后乱嚼舌根。而你和她前后脚受赏,分了她的风头。几年来唯你能与她分分秋色,她便气了,暗地诋毁你,结果得意忘形,叫那些人一边踩你一边吹捧自己,这才露了马脚。”
沐扶苍吃吃地笑个不停,高瑛急道:“你别不信呀,诋毁你,只有她得到了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没几个傻子肯干的。”
沐扶苍道:“我信的,不但信你,还信里面有更多不能见光的手段在。”
“我也是粗笨,要是君怡……”高瑛突然顿住,恹恹道:“算了,不提她,你以后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沐扶苍乖乖的“嗯”了一声,心下一阵悲伤,高瑛与林君怡的交情原比她与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些,结果一对好友,却因婚事上的纠葛割袍断义。
再想想之前学堂里大小姐们欢聚一堂,吟诗作对,对比今时的冷清淡漠,女人间的感情,何其脆弱啊。
各怀悲哀时,碧珠拎着果子及时出现,高瑛扯出个笑容来:“是杏花坊呀,我极爱他家的酒酿饼子,家里偏就不许我吃杏花坊,也就在你手里蹭一顿了。”
直到傍晚时,冯柔还没有返回,沐扶苍告了辞,领着碧珠沿着大街慢慢散步回院子。一路上房屋风景,车马如龙,旧容未改,历历在目,似是昨日方见。
“梁刘氏?”
沐扶苍远远地看见家门口立着一群女人,当中妇人高颧细眉,满脸的精明刻薄,一直伸长脖子遥望街头,她也同时看见了沐扶苍,堆起笑容,率领丫鬟快步走来。
“拜见梁夫人。”碧珠对梁府旧怨未消,奈何不把梁刘氏当亲戚长辈,也得敬她是官夫人,心不甘情不愿地随沐扶苍一起行礼。
“我是你亲亲的舅母,别叫得这么生分,再分女户,也是我们梁家的外甥女。”梁刘氏笑得和蔼可亲,一把拉起沐扶苍,细细打量:“人黑成这样,可怜见得,在衮州是吃了多少苦?我有张保养方子放府里,明天是你庭庭表妹的生辰,你过来府里拜见舅舅,报个平安,顺便同妹妹说说话,带了方子走。梅香,明儿提醒着我,姑娘不好意思要方子,你得记着拿出来。”
梁刘氏端着最初的假慈祥劲儿,加上拿梁鸣扬做由头,沐扶苍少不得答应明天去梁府一趟。
沐扶苍对梁府只剩了一点后悔意思,重生之初的愤懑仇恨已随她的成长与家业的扩展逐渐消失,倒是碧珠对梁家给沐扶苍造成的伤害耿耿于怀,暗中关注梁府:“还真有脸皮找上小姐!哪门子的表妹,闲得慌想关怀孩子,去关怀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呀!”
“我打听着了,梁康自从那次女史居处侮辱小姐过后,京城的小姐们都记着他了,知道人非良人,舅爷官职又不甚大,有点家世的姑娘都不肯嫁他,偏有梁刘氏自视甚高,只惦记着高娶,结果十八九的人了,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人不但蠢,还色。”紫山接口道:“我听到的比你更多些,他染上了嫖妓的毛病,三天两头往妓院里跑,梁鸣扬打断了戒尺也不顶用,只好托媒人赶紧寻亲事,想拿儿媳妇收收梁康的心。结果梁刘氏嫌女孩们嫁妆少,使绊子连搅黄了三四个,气得媒人也不干了,不然村里瘸子还有个盲婆,他一个公子哥怎地娶不着了?”
碧珠啐道:“嫌姑娘嫁妆少?这是看上咱沐家钱多了?小姐,明天不能去梁府,他们肯定藏着坏水呢!”
沐扶苍向来不惧梁刘氏,伏在书桌上,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托腮细思道:“我回京已有几日,梁刘氏都有动作了,柳珂也该知道我在捧杀她,她会如何回击呢?”
柳府七小姐的闺房新换了一套金丝楠木的家具,再铺上云绫锦,点燃龙涎香,若非房屋建制受律法所限,几可比拟皇宫内室。
柳珂赏玩过皇宫新赐下的香料,来到梳妆台前,从宝匣内挑出把一指宽的玉勺,舀了银碗盛装的玫瑰露水,倒在掌心,和珍宝阁独家出售的玉屑霜揉均了,细细地涂在面上、颈上和一切暴露在外的肌肤上。
柳珂积攒到银两后,立即四处搜寻护肤名方与滋补佳品,经过两年保养,已是唇红齿白,神采奕奕,足有六分姿色,更添胸前隆起,规模可观,不得已要拿白缎缠紧。
“小姐美极了,再过两年,便是国色天香了,看那柳璇沐扶苍还能拿什么骄傲!”清越捧着浣手盆奉承道。
不提沐扶苍还好,柳珂登时沉下脸,冷哼道:“沐扶苍!才回到京城就自寻苦头吃,竟敢叫人捧杀我!当我是没火气的泥人菩萨吗?”
清越一句附和谩骂还没吐出,柳珂已回嗔作喜:“我如今是堂堂乡君,太后公主前面的红人,轻易就能把个小商女收拾了,何必生气?南花园新进座灵璧石,牡丹花也大半开了,待我去看石赏花,慢慢想沐扶苍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