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她长年累月的修炼下去,是不可能的。
“我每次外出都尽量带上你,便是为了叫他们知晓你同凌掌柜一样,是万宝的顶梁之柱,能够影响每一笔生意。当你手里有了足够的权力,他们岂敢轻忽你。”
碧珠想了想,摇起头:“道理我懂得,可是,终归不同的。”
沐扶苍叹道:“大约是我把人心想简单了,你的确是难以接手商行。唉,我早想脱了你奴籍,之前没这能力,现在却是朝廷局势叫人担忧,实在不敢放你独立出去,只怕女户反变成拖累。”
碧珠亦是惊讶莫名:“朝廷?不管那帮大官怎么多嘴多舌,颠倒黑白,皇上终归是圣明的,御笔恩赐,皇上的态度很明朗了啊。”
“皇上是明君,非独断专行的暴君,所以我才怕,怕他架不住满朝官吏的进谏,将颠倒的黑白变成真,把长胳膊长腿儿、活生生的人,硬是指认成‘物件’。”
“小姐害怕了?”
“不敢不怕啊,万一一夕后退回三百年前的璃朝时,女人非人而是物品是牲口……当然,我知道是不可能的,只是免不了要担心。”
前世里,她张牙舞爪地守着梁康,天天斗完婆婆斗小妾,对外界情况简直一无所知,压根想不到朝廷态度曾如此微妙过,虽然按前世轨迹,这一世——起码八九年内——朝廷不会恢复旧制,但,等亲身经历来,仍有心惊胆战之感。
“早朝时礼部的人又和冯柔吵起来了,一个人对阵一群人,吵得不可开交?”柳珂半躺在美人榻上,拿瓜子远远地逗弄鹦哥,惹得那只脚给银链子拴在笼架上的鸟儿上下翻腾,吱哇乱叫。
“是,据说是不管冯柔上奏何事,礼部都要找出些微错处进行反驳,死揪住不放。依奴婢看来,错处未必有错,他们只是想找茬争吵,撵走冯柔。”清商恭敬禀告道。
柳珂把瓜子一扬,刚好贴着鹦哥的弯嘴纷纷扬扬落了一地。鹦哥扑扇着翅膀,在空中一阵努力乱琢,琢了个空,又扑将下来,试图叼地上的瓜子吃,可链子就这么长,任它伸直了脖子也够不到,小孩啼哭般惨叫起来。
柳珂玩的尽兴了,才慢悠悠道:“真是废物,女户本也是新制的一部分,新党却连冯柔也不保护,可见他们本无甚坚定革新之意,只是想找由头打击名门世家,从这些老家族手里分权罢了。”
跟随柳珂的几个丫鬟,几年来长了不少见识,不是一般下人仆役,立即听懂小姐的意思,清越突然兴起一点惋惜之意,同情道:“可怜了那冯柔,宽宽敞敞地搭建了学堂,倒赔钱教平民女儿念书,真心想把新制……”
“哼,为了名声自讨苦吃,你可怜她作什么?!”
清越当即不敢说话了,清商也藏起了叹惋的表情,旁边的清语一直木着脸,等房内安静了,才问道:“小姐,恕奴婢失礼,只是从朝廷动向看来,乡君之位,并不可靠,应另寻助力,可奴婢愚钝,不知以后该如何行动,还请小姐明示。”
柳珂满意地看了清语一眼:“你人丑,心思倒还有几分,不错,乡君之位算不上数,只是叫我在聚会时脸面上有些光彩——别人皆要向诰命夫人们行礼,唯独我不需或是只用行半礼,这身份上的高贵就出来了,足以弥补柳家底蕴的不足。”
“脸面虽好用,也不能靠它吃饭,我终究要在婚事上下功夫。”
提起婚事,清越得意洋洋,眉开眼笑道:“别家姑娘争得头破血流,手帕交也得翻脸,咱家小姐的婚事却不用愁,大把的公子少爷争着下聘,献媚的嘴脸奴婢都看厌了。”
柳珂抿嘴一笑,又板起脸,低喝道:“少说浑话,我和这些臭男人才没关系。”
清商凑趣道:“清越说错了,他们哪里值得在小姐面前提,得皇子来求娶,才配小姐费些思量。”
清越来劲儿道:“皇子又如何,只要小姐愿意,太子妃也是手到擒来。不止太子,前日在公主府品诗,遇见二皇子,二皇子看见小姐,便笑了,和看见其他姑娘完全不同。”
“二皇子可真俊呀,只比顾行贞和楚惜聿差一点,人又潇洒又温柔,做夫婿比太子要强。”
“据说新党是推举二皇子的,二皇子也是皇后亲生,唯二的嫡子,赢面颇大,难怪小姐拒绝了太子妃之位。”
“他比太子聪明,更得帝心,若太子一直糊涂下去,难保未来皇位落在谁头上。可惜二皇子过于有主见,不似太子好拿捏,我嫁过去……”柳珂柳眉一拧,始终下不定主意:“总归我还有两年时间观望,皇权之争不是一时半会能定胜负的。”
“前日我路过万宝银楼时,看见他们生意似乎好得很?”柳珂想起这个难缠的女人,眉心便是一皱。
清越小心翼翼回答道:“万宝生意一直很好,最近沐扶苍得了皇帝嘉奖,生意是更上一层楼。”
柳珂又抓起一把瓜子,这回丢得是快准狠,打得才歇过一口气的鹦哥哇哇直叫。
柳珂丢了三四把,地上一片狼藉,才用手帕擦擦掌心,冰凉道:“去使人在城里放出些话来,灭一灭英雄好汉的名头。我现在碰不到她,先容她在蛮夷之地蹦跶几日,待她回京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