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扶苍似乎真没有察觉盛酒之器似曾相识,痛快地接过酒杯,双手高举在身前,在众人灼灼目光中,向高居上位的郝大仁再三行礼,口中恭维不绝。
沐扶苍十分用心的念了一两年的书,加上久混商场,种种套路话皆说得滚熟,绝不会犯磕巴害羞的毛病,此时一句接一句,不留空隙,可谓天花乱坠,娓娓动听,且用词优美文雅不至于使人肉麻不堪,表情再摆出十分的真挚深情,眼里泪光点点,场面简直感人,郝大仁竟不能打断她,只能连连赔笑着说:“过誉,过誉!不敢当,不敢当!”
好容易熬过了两刻钟,沐扶苍收住话,深深叹了一口气,郝大仁及侍卫们心道可算讲完了,精神松懈,忍不住齐齐跟着“唉”地一声叹气。
要不是顾忌到沐家能人异士甚多,指不定哪个小丫鬟就是不露相的真人,他们真恨不得按住沐扶苍,把酒咕噜噜灌进去。
不料沐扶苍喘口气,转向为她盛酒的侍卫,动情道:“我识得你,可是白日站在城墙上为我送行的那位?”
侍卫暗道:“废话,就剩我们这几个人,谁没被赶去墙头充样子?真认识倒叫出我名字来啊!”脸上却傻乎乎地一笑:“是我,劳小姐记挂。”
沐扶苍立即激动地奉上套路话,再一行礼,接着她又认出一位战友,再次套话行礼……
侍卫们身份比沐扶苍差上一截,沐扶苍行礼,他们不敢不回礼,这一来一去,一来一去,两刻钟时间没有了,郝大仁捏得手指关节咔咔作响,脸上已维持不住笑容了。
“沐姑娘,沐姑娘!”郝大仁咳嗽一声:“时辰不早了,咱们喝杯散席酒……”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郝大仁的劝酒词,沐扶苍歪着头,十分天真地问:“我似乎听到窗外有好多人在跑步,哎,怎么屏风后好像也有人影在动?可是院子里走水了?”
郝大仁“嚯”地起身,瞪向那个拿壶倒酒,即向他保证陷阱安排妥当的侍卫。
侍卫惊愕又惊慌,一路快跑到门口,门扇一推,低吼道:“你们在干什……啊,雷校尉!”
侍卫冷汗如泉涌,牙齿打战,他一瞬间几乎以为是自家坏事为人察觉,飞龙卫前来捉奸拿脏。
在往常,有郝州牧撑腰,城主府的人绝不怕飞龙卫的兵,但眼下,他们既在图谋立下大功的巨富沐家,失职重罪又未来得及掩饰,皆知情势不妙,一个个登时吓得手脚发软,呆立原地,不能动弹。
雷校尉一脚踹开碍事的挡路者,大步流星跨到郝大仁面前。
郝大仁在飞龙卫将兵们出现的瞬间,恍然大悟沐扶苍晚到的原因,心里直把沐扶苍骂上天。他尴尬地笑笑,对近在咫尺的雷校尉抱拳行礼:“雷大人啊,好久不见……”
“啪!”
雷校尉直接一刀劈碎拦在他与郝大仁之间的长几!
郝大仁唬得一抖,口水呛进气管,憋得满脸通红,小声咳嗽几声,勉强张嘴道:“大人勿恼,城中近日出了些谣言,小人已经平息……”
郝大仁的声音消失,他不敢再出言狡辩了,因为雷校尉的刀,横在了他脖子上。
“少胡扯!老子问你……”雷校尉拽着郝大仁衣领,与他面对面,眼瞪眼,咬牙切齿地怒吼道:“老子问你!你,想,怎么,死!”
沐扶苍轻轻放下酒杯,捡起桌上的冷茶润口,等待着雷校尉把怒火向郝大仁倾泻完。
不用管架在城主脖子上的明晃晃长刀,单是雷校尉攥紧的衣领就快要把郝大仁勒死了,侍卫们不得不指挥着僵硬的肢体,手忙脚乱地涌上前,想把主人解救下来,给雷校尉的亲兵连打带骂,全撂地上了。
郝大仁艰难地呼吸着,头昏脑胀地想:“他真敢杀我?我,我命休矣!”
雷校尉确实想当场弄死郝大仁,全靠最后一丝理智绷着自己没把这肥猪的头扭下来。
两个时辰前,飞龙卫接到沐家的报信时,将信将疑,扣住紫山和沐家下人,使两个骑兵往末云城一探。
结果才跑了一半路程,骑兵就看见躺了一地的死人死马和血洼中的报急信,当即折返,狂奔回军营,向坐镇飞龙卫的雷校尉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