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漫不经心的姚期脸色忽然沉了下来,眯着眼睛看他。
姚期其实不算传统意义上干净纯粹的阳光男性,他身上继承了父亲的强硬冷峻,也没忘了母亲的柔情似水,此刻他又坐在远离灯光的地方,风雪难摧的面容上多了几分邪魅。
“且不说我有贼心没贼胆,就算我真的做了什么,何教授又能以什么立场去管?”他斜靠着椅背,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架势。
“贼心?”一直态度温和的人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握成拳忍不住地战栗。
“你千里迢迢几次三番过来找我就是为了探寻我和谁是不是过分亲近了?”何欢开口打断,他忽然感觉此情此景就像舞台上一场闹剧,滑稽且无聊。
何意坤重重压下一口气,重又坐回椅子上。他唇齿翕动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如今就面对面坐着,却不知道应该从哪开始。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我去看过你母亲。
何欢淡淡点头,说,我知道。而且我在想姚家的墓群看管是不是太松懈了,什么人都能进去。
何意坤怔怔地看着何欢,揉了揉眉心然后用掌心撑住额头,仿佛在对着何欢说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声音低哑地说,她是我的爱人,她身死多年我竟然刚刚才知道。
“而今母亲痛苦的脸还历历在目,你告诉我那是爱情?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冠冕堂皇了?”何欢往后靠了靠,椅背太高他整个人就像缩进椅子里,他说,我看见过你儒雅面具下狰狞的脸,不能装作没看见。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大学文学院教授一晚上第无数次低下头沉默,许久才抬起头来,看着何欢轻轻喊他道,小欢。
何欢顿了顿没有再用完全敌对的态度质问他而是声音低低地问,那么如今,你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样的对待。
房间的吊灯高高挂着,纯正的海南黄花梨原木桌椅反射着橙红色的光,包厢里一时安静得压抑。
何欢收回从饭局开始就钉在何耀辉身上的目光,忽然觉得没必要。愤怒过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难过蔓延开来。
当年母亲重度烧伤一帮大人围过来时说的那句,这孩子是个不懂好坏的。竟然一语成谶。
不管他曾经为了自己不成长为一个大众口中典型的单亲家庭的孩子做过什么努力,不管他是不是曾经为了避免和某些群体走上同一条路而选择与之背道而驰,如今,还是有了殊途同归的结局。
就像初识那天,姚期低头,看到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从今以后就再做不到视而不见。
他忽然回头,几乎是带着恳求地对姚期说,我们走吧。
姚期轻轻攥了攥他的手,答道,好。
他们从包厢出来天色已经很晚,刚好碰上晚高峰,无数车辆从路口处拐过来,又瞬间淹没在车流里。
姚期载着他,一路回家。
路口处有车拐弯,远光灯照进来,光线昏暗的车里瞬间犹如白昼。同样白得刺眼的,还有何欢的脸色。他安静地倚着车窗,面如土色。
车子拐过几个弯走上山路,很快就把熙熙攘攘的城市甩在了身后,何欢把车窗打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开口说,在外人眼里他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璧人,妻子温柔丈夫深情,但我知道那不是事实,起码不是全部事实。
夜风吹进窗来,吹起何欢眼前的碎发,他的眉目低低的,轻声絮语,母亲嫁到姚家之前我曾听无数个人说过母亲水性杨花不安分,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要携子出走一句话都不留。后来母亲嫁了,是戴城中无数人可望不可及的姚家,然后这套说辞就变了,他们说母亲是攀龙附凤之人。
姚期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发,说,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答应我不要在心里放那么多仇恨。
后来呢?长埋地下的逝者得到了同情,死守前妻的教授赢得了肯定,只有何欢,在历经了一切之后深陷回忆走不出来。他总装淡然,在人前被迫提到也是一副与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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