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自己人身边,苏景总是毛毛躁躁作风孟浪,可是对外人时,小师叔自有气度,微微笑:“既然来了,何必急着离开,喝过喜酒再走。”
疤面青衣摇了摇头:“离山的酒我喝不惯,免了。”
“喜酒,分什么离山还是天下?你不喝酒,贺礼我也不收。”苏景回应乍听平淡,可内暗藏一重意味,至于品或不品,就看疤面青衣了。后者仍是摇头:“总之,这里的酒我不喝...这样吧,待我回到秦淮河上,自斟自饮三杯,算是你的喜酒了。”
苏景未做思索,痛快点头。
疤面青衣伸手轻拍身边女子:“不是要给新人道贺么?还不上前去?”
佑世真君就在眼前。琴倦直觉一颗心砰砰乱跳,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够顺畅了,而紧张之余心地还有一份欢喜:见他俩见面、说话的情形,叶郎的身份竟不比着佑世真君逊色半分,他究竟是何等人物!
脚步僵硬,琴倦上前。
以苏景的眼力,当然看得出琴倦走路别扭且怀匣子沉重。离山一脉与疤面青衣究竟是友是敌姑且不论。以苏景性情总不会看着一个凡人如此难受,笑容里举步迎上前去。让对方少走几步。
再简单不过的举动,落于琴倦眼却觉得,原来高高在上、凡间敬仰的佑世真君居然如此随和。再想自己今日经历,简直梦幻似的,若非怀匣子占去了双手,真想要掐一下自己,看看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来到近前,琴倦轻声道:“民女秦娟儿拜见佑世真君,恭祝佑世真君与笑语仙子永结连理。举案齐眉。”
口诚谢,苏景接过铜匣。这礼匣之前在凡人怀,琴倦全觉不出有何异样,苏景接手时却只觉得一道玄冰阴寒气息从匣渗出,直逼己身!
阳火弟子,岂会在意小小冰寒,苏景单手托匣另手开盖。琴倦趁机垂首、观看‘自己’送给仙人的贺礼究竟是什么——满满的一匣子冰。只是琴倦从未见过如此晶莹剔透的冰,冰面不见丝毫霜痕,冰心也不存丁点气泡,注目匣眼睛都觉得凉丝丝的,舒服莫名。冰还有一条鱼,六七寸长短。白色鳞片上好像被墨笔描画过似的,绘着古怪图案。最奇怪的是,这条小鱼在冰并非冻住的,它还在游,摇头摆尾,游得正欢快。
琴倦一介凡人,只是觉得这礼物诡诡怪怪的。心里隐隐还有些不安,怕佑世真君会不喜欢这份怪礼物。
凡人看不懂,苏景又怎么可能不认识!虽然见识远不如掌门、师兄等人,但好歹他也是离山的小师叔,如此知名宝物,他一见便知:冰为极古阴冰,冻了无尽年头到现在它早已脱出水行化作石属,天冰寒玉!
不是冰,是玉。
至于玉鱼,百锦得机缘获造化,破旧形开新态,化作‘乾坤水秀’。
莫说化形后的‘水秀’,就是百锦,也是千年难见一条的灵物。
只是......这鱼儿属至真水行,而天冰寒玉虽脱变于冰,化玉后就变成了纯重土行。因玉来自于水,是以鱼儿能入其内,可长活,任意游;又因水土相克,这条水秀一进寒玉就算废了。
不止鱼儿,天冰寒玉也一样再无用处。
论珍奇罕见,天下难寻;论灵效修用,丝毫不存。
“如何?”不远处疤面青衣发问,语气饶有兴趣。
苏景却未直接开口,而是传音入密:“愿闻其详。”
“我想带她同行,她听说是参加喜事不想空手而来,我替她准备礼物。不愿她丢了面子,礼物需得贵重;又不想真送你什么有用东西。只好如此了。”同样密语相对,疤面青衣全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旁人梦寐以求的宝物,疤面青衣随手拿来给一个风尘女子做面子。不喜欢苏景真得了实惠,再搭上一件宝物,凑成了:世上最珍奇的礼物,世上最没用的礼物。两件稀世珍宝合在一起凑出的漂亮冰灯......
冰灯,仅次而已。
“你这人脑筋有缺。”苏景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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