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河川开始思索自己到底错在了哪一步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很妥帖,每一个行动都做足了准备来着。他大哥,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个温和英俊的男人,对他挺和气。但是这种和气当中又夹杂着几分对小孩子的不在意。他知道,他大哥一直没太把他放在眼里,毕竟年龄差了那么多,而且他从小又是个药罐子。他这样的人,就算真是盛家的种,他大哥也不会把他当对手的,只怕连想都没往这个方面想过。
事实上,他大哥对他还是挺照顾的。但是随着他渐渐年长,这种照顾开始变得让人有些难以忍耐了。谁愿意一直有人管着?谁愿意有个比自己更强大的人一直压在他的头顶?
这一切原本都还可以忍耐。但是他也没料到他的命运中会出现一个变数,这个变数就是泰莉。他第一次见到泰莉,是在国外的时候,盛老爷子的一位朋友邀请他们去参加家庭聚会,他们家的女儿正在念大学,在聚会上邀请了好几位同学,其中就有泰莉。
泰莉是盛河川见过的最美貌的女人。没有之一。
他对她一见钟情。
然而第二次见到泰莉,她已经变成了他大哥的未婚妻。她带着他曾无数次在睡梦里见过的微笑称呼他:二弟。
盛河川当时的感觉就是绝望伤心,然而又无可奈何。
他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女人,没关系,失去她还会有别人。但是不行,在他走过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人之后,再一次回到熟悉的土地上,看到她的时候,他仍然会有砰然心跳的感觉。
原来,他始终心心念念放不下的,还是这个人,也只有这个人。
尽管她已经成了一个大小伙子的妈妈。
想要掠夺,想要占有的贪念不知何时破茧而出,继而蓬蓬勃勃的在他心里结出了一张魔性的网。于是他想,那就让她身边那个男人消失吧。否则这一辈子,往后的五年十年二十年,他都只能顶着这个令人崩溃的称呼远远的旁边她。
然后就有了丁浩成与于光伟的出谋划策。再然后……
盛河川从沉思中骤然惊醒,他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连忙站了起来,想要走过去看一看。不过来人比他的动作更快,已经先一步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看上去蛮斯文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棉布衬衣,看上去像个普通上班族,唯有挽起的衣袖下面露出的一个纹在手臂上的鹰状纹身略略透出了几分江湖气息。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一脸机灵相的小伙子,他探头往里看了两眼,就退了出去,很机警的守着门口。
“你是……”盛河川有些迟疑,毕竟这个人跟于光伟口中的“黑角”相差太大。
男人笑了笑,“我老大派我过来看看,给你带句话。他是个生意人,做这一行好多年了,口碑还不错。”他看看盛河川再看看躺在一边昏睡不醒的丁浩成,“价钱给的可不低,就你们俩人?也行,你们准备准备,明天凌晨三点动身。”
盛河川心头猛然一跳,“你是说……”
男人点点头,又飞快的扫了一旁的丁浩成一眼,“没事儿,不用带什么东西,路上都准备了。”
盛河川点点头,干巴巴的说了句,“谢谢。”
男人说完就走了,盛河川追了过去,想跟他说说再来的时候给他带点儿药。没想到他走到门口就听见小年轻对他嘀咕,“那个好像是病人,这一路……他能挺到地方么?”
男人不以为然的嗤笑,“反正收的是两个人的钱,要是他实在挺不住……大海又没盖子。怕什么。只要不是传染病就没事。咱们干这一行的,难道还给他们先买个人寿保险吗?”
盛河川脚步一顿,一颗心都凉了。
原来他们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吗?
他回过头看看丁浩成,丁浩成还在昏睡着,胖脸烧的一片通红。别人不知道丁浩成到底怎么样,盛河川是知道的。这个人看着红光满面的,实际上身体真不怎么结实。他吃东西的口味喜欢大鱼大肉,逢年过节才吃两口青菜。又爱抽烟又爱喝酒,女色上比较贪。他的结实其实只是个空架子。
现在他病了,发着烧,能不能挺过一路的海上颠簸?如果真的到了海上,没有医生,没有药物,而他的病情又加重……
又该怎么办?
同一时间,盛夏也听说了盛河川和丁浩成逃跑的事情。
“这不可能吧?”盛夏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露出一脸惊悚的表情,“没有后招?直接逃跑?这里的一切彻底丢下不要了?”这不像是盛河川的风格啊。他既然恨自己恨得要死,怎么舍得就这么轻飘飘放过他?
“大概是有心无力吧,”霍东晖放下手里的公文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于光伟跑了,谁替他找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呢?他自己又被警方盯着,不敢随便乱跑。”
盛夏还是觉得不踏实,“他原来的办公室里还有一些私人收藏呢,都挺值钱的,也不要了?”那间办公室以前是盛夏他爷爷用过的,又被盛河川用了几年,盛夏嫌晦气,还是继续用自己原来的办公室。
“东西哪有命重要。”霍东晖冷笑两声,“你看着吧。一旦他顺利逃走了,安顿下来了,第一件要办的事儿就是怎么弄死你。”
盛夏,“……”
“我说真的。”霍东晖的眼神很认真,“所以不管要费多大的劲儿,都要把他给挖出来。绝对不能放虎归山,留下这么大一个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