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眼睛很是锐利,目光扫过来时,竟让人有种一切秘密无所遁形的错觉。
太平低低唔了一声,道:“不错,正是如此。”
裴行俭又问道:“公主手中还握有一件配方,叫‘希腊火’?”
太平点头说道:“不错,我手中确实握有这样一件配方。”
裴行俭又是一眼扫来,只是这回却收敛了一些,没有像方才那样锋芒毕露。他又向太平遥遥拱手,说道:“臣想见一见公主身后那位高人。”
这话题跳得实在太快,太平一时间竟转不过弯来。
又过了片刻之后,她才哑然失笑:“高人?……将军,我身后从来都不曾有什么高人。”
裴行俭缓缓摇头:“公主这番话,怕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
他从袖中取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又说道:“猛火油、唧筒、硝石火药,还有未曾临世的希腊火,每一样都是精妙无比。若是平常人,少说也要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才能做出一件来;就算是天纵奇才,少说也要三五年,才能试出一样配方。而公主如今,不过二八芳龄。”
言下之意是,这些东西不可能出自太平公主之手,肯定是她身后藏了什么不出世的高人。
太平支颐想了片刻,道:“将军所言,不无道理。”
她随身带着的那间藏书阁,莫说一个高人,便是十个百个,恐怕也换不来其中的一个书架。那里头的东西实在是浩如烟海,而且每一件都相当精妙;平时随手拿出一件,就已经称得上是惊世骇俗,更何况她现在拥有的,是数也数不尽的亿万本书?
站在她的高人,委实不止一位啊。
裴行俭伫立在一旁不说话,等候着太平的下文。
太平又想了片刻,才又说道:“我确实不曾笼络过什么高人,只是这些东西,也确实并非出自我之手。我偶然之中得到了它们,便想着或许能够物尽其用。如今看来,这些物件,也确实发挥了极大的效用。”
她停了停,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将军又何必非要找出那位‘高人’?”
裴行俭深深皱起了眉头。
片刻之后,他才从容说道:“臣曾将此事禀明天后,天后言说,太平公主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统共有多少斤两,她比谁都要清楚。所以,公主身后必有一人在出谋划策。或许是驸马,又或许是别人。只是驸马年少,不大可能是他。”
太平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阿娘。
裴行俭又说道:“天后即刻降旨:令萧嗣业、李敬玄旧部,一概听从太平公主调遣。这道旨意是和驸马的晋升令一同发出来的,只是当时臣不敢妄动。天后又明言:太平公主自幼娇养在宫中,驸马又谦和守礼;一个不会掌兵,另一个不敢掌兵,所以多半能将公主身后的那位高人,给逼出来。”
太平瞳孔微微一缩。
裴行俭从袖中抽出一道圣旨,双手奉到太平面前,道:“臣闻说此事时,颇觉得有些荒谬,便又去了几道书信,向天后询问一二。直到日前才确认下来。现如今这道明旨,就交到公主手中。”只是如果公主身后,确实没有什么高人,这件事情会非常难办。
太平不动声色地将明旨接过来,言道:“有劳将军。”
所谓萧嗣业、李敬玄旧部,她曾经略有耳闻。
十年前吐蕃进犯河、朔,那两人奉命领兵抗击吐蕃,却惨遭溃败,名下的兵马一部分解甲归田,一部分就留在河源军中驻守。只是这些残兵处境颇有些尴尬,谁都不想接管,谁都不想理会,就一直在河朔一带长久地留守了好些年。
这回天后之所以大方地将这支兵马推给她,一是为了试探,其二,恐怕是为了替某些人甩掉这个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