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笑容有些冷:“也不知是该说你聪明,还是钻营。”
武承嗣长长一揖到地:“不敢。”
他一揖过后,又真诚地建议道:“但是公主,您不妨好好考虑我说的话。我既然能替天后做事,也能替您做事,而且事无巨细,都会办得妥妥贴贴。”
太平微微弯起嘴角,目光却愈发变得冰凉:“若是我不愿意呢?”
武承嗣又是一笑,字字句句都意有所指:“公主,这是一件两相得益的事情,您又何必推辞?臣敢保证,日后定会细心体察您的意图,将事情办得妥妥贴贴,绝无二话。”
太平微垂下目光,不知不觉地攥紧了衣袖。
——怕就怕你将事情办妥贴了,我也步了阿娘上一世的后尘。
她慢慢地松开衣袖,缓缓点头说道:“好。”
武承嗣得到太平允诺,心中恨不得大笑三声,却又不得不板着脸指天赌咒,说自己对公主对天后都绝无二心。那两位修剪枯枝的宫女听到声响,有些讶异地朝这边看来,却又瞬间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继续修剪枯枝。
太平心事有些沉重,等武承嗣出宫之后,才慢慢地走到一处肩舆旁,命人抬她回宫。
她从今早开始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又经历过一场大朝,还和武后、武承嗣斡旋了这么长时间,愈发地感觉到难受了。宫娥们见她神色不善,也都惴惴地侍立在一旁不敢打扰,许久之后才听见她吩咐道:“取些辅食过来。”
宫娥们齐声应了,不多时便在小厨房里弄了些羹汤,端到太平跟前。
那是一盅老参枸杞粳米山药熬成的羹,据说是颐养脾胃的。
太平慢慢地用银勺搅了一会儿,愈发地感觉到难受,勉强吃过一些之后,便推开让宫娥拿走,自己斜卧在榻上,慢慢地翻阅着奏章。武后早在今日下朝时,便匀了一部分奏章出来给她看,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不怎么紧要,却相当耗神。
她翻看了一会儿奏章,又写了几张条子,命人递到大鸿胪寺去,然后彻底卧在榻上不想动弹了。
宫娥们依旧不敢惊动她,服侍她除去鞋袜外衣,又服侍她躺好之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开,让太平安安静静地躺着。不多时,外间忽然传来了一声叠一声的“驸马万安”。
太平知道是薛绍回来了,想要坐起身来,却依旧懒懒地不想动弹。她揉一揉眉心,勉强裹着一层薄被起身,忽然连人带被地被薛绍抱在怀里,耳旁传来低低的责备声:“怎么又不好好吃饭?”
薛绍将被褥稍稍拉开一些,露出太平略显苍白的面容,眉眼间也满是疲惫之色。
她摇一摇头,蜷缩在薛绍怀里,低低地说道:“方才碰上了一些烦心的事情,实在是没有胃口。而且眼下已经是……”她望了一眼更漏,又低声说道,“……未时,再候一候,便是暮食的时辰了。偶尔少用上一两顿,也不打什么紧。”
薛绍听见她这番歪理,忍不住拧了一下她的鼻尖,低声责备道:“胡闹。”
太平呜了一声,捂着微红的鼻尖,瞪着薛绍不说话。
薛绍无奈地摇一摇头,叹息着说道:“公主年岁尚轻,眼下自然是没有什么大碍。但长久以往,难免会落下病根;再有不慎,便是半辈子的折磨。”
他揉着她的长发,低声叮嘱道:“从今往后,莫要再这样做了。”
太平嘟哝着,不甘不愿地说了一声好。
薛绍摇头叹息一声,又俯身吻一吻她的唇角,慢慢说一些膳食不当的坏处。太平倚在他怀里,握着他的手,慢慢地玩着他的手指头,似乎是听进去了,又似乎是没有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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