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鞫状应该已经送上去大半日了……”
喃喃自语了这么一句在阴暗潮湿的御史台天牢中已经呆了整整九没有换过衣服甚至洗过脸的张伸出手来揉了揉乱糟糟的胡子。
御史台完完全全是别人的地在崔隐甫、宇文融、李林甫这三个人的牢牢把持他在天牢中根本别想和任何人取得联外间也没有人能带话进来。即便没有人敢虐待但饮食粗糙自不必更难熬的是那种在不安中等待判决的心情。而且这连日鞫问之他很清那些罪责他确实百口莫辩。
因为事情都是真的只不过往日天子兴许就是知道也不过置之一或是召了他告诫两可这会儿既然下狱鞫那接下来究竟是雷霆还是雨他竟只能听天由命
捧着瓦器勉强吃了一口那难以下咽的米张说正闭目叹了一口耳朵突然捕捉到了外间一个谄媚的声音:“高将军这边请。”
高将军?是高力士
他几乎下意识地往木槛外望须臾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无论唐隆政还是诛除太平公他都是李隆基的谋臣之对高力士自然是知之甚可也谈不上多少交情。可这等时候这样一个人却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奉旨来看张尔等都退下。”
刚刚把一路送进来的崔隐甫宇文融和李林甫留在了外此刻又屏退了那些狱高力士却还让跟着自己的两个小宦官在外头看这才信步来到了木槛之前。他和张说相识也已经十几年何尝看到过其这等蓬头垢面的狼狈样子?因他足足沉默了好一阵这才叹息了一声。
“张相今天你那鞫源相国他们已经呈送御前大家本是要当廷决可多亏了你有个好兄长”高力士顿了一见张说一下子如同泥雕木塑一显然猜到了某些进他便沉声说“你那兄长太子左庶子张光在大殿上割耳为你讼一时君臣震此事方才搁置了下来”
“阿兄……”张说只觉得喉头哽咽得厉眼睛亦是酸涩难当。割耳讼一直都是屡禁而不绝的鸣冤手但让他那堂堂正四品上官居太子左庶子的兄长用出他不用亲眼看就能想象那是何等惨烈。想到自己这三年秉政着实太过自信满以至于落人无数把他不禁低声说“还请高将军转奏圣臣自知罪责深不敢求宽宥。只望念在兄长情宽宥他触禁之罪
“张相国的我会如实转奏。”
见张说只提兄不言己高力士知道张说在感动兄长情深之也已经心灰意冷。若非他随侍帝知道李隆基对张说并非不存半点情他也不会在接到王翰厚礼退还之后又捎去那等暗示。他是和王毛仲不因此对张说也没多少善可他更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都是因天子而私心也得有个限否则就会如同姚崇张嘉贞乃至于张说一落得个靠边站的下场
于他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不张相国也无需惶惧过要知你提携的王子羽等也在外为你多方奔走。而大家素来念应能网开一面。这天牢阴你千万自己想得开些。”
高力士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高力士又盘桓一阵离张说仍有些浑浑噩噩没反应过来。兄长张光的割耳讼他能够体味那片苦心和无奈;王翰等人在外奔那是因为受他提更何况王翰讲义气是有名他确实对其赏识有加;可高力士……又不曾和他有多少交情的高力为何会表示善意?那一张说突然伸出了深深的悔意。早知如他就不该把金钱精力都花在王毛仲身以至于和高力士的关系如此疏远
当高力士回到洛阳宫贞观殿正值李隆基从梨园回来。每日国事烦也就是在梨园那一番尽兴沉醉于音方才能排遣那些杂乱的思绪。然在看到高力士之李隆基就想到了让他去做的面上不知不觉露出了几分阴霾。
“张说如何?”
“大张说人在天坐的是草进食用的是瓦见到臣时蓬头垢惶惧待罪。”
听到这么一番描李隆基只觉得面前浮现出了一副凄凉场竟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头。当年父亲被拥戴成了天而他虽被册封为太可太平公主虎视眈更是将姚崇宋憬这些支持他的臣子贬谪出若非有张说这等随侍东宫的谋他如何能在那样窘迫的境地中翻盘?而张说不比刘幽求等除却谋军国政务俱能上这三年为相也算是颇有功劳苦若真的就此狠下杀手……
“大张说毕竟是有功之如今虽则罪责有可若是能从轻发想必张家上下必然感恩戴朝野也必然赞颂大家宽仁。”
李隆基本来就已经动了怜悯之此刻高力士这句仿佛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只沉吟片他就颔首说道:“也那就不为己甚了。让中书省拟把张说养的那个和还有那个中书主事杖其他的该贬的该流的流。至于张罢他中书放他出来吧”
只罢中书这就意味着张说的燕国公爵尚书左丞相之乃至于由丽正书院改为集贤殿书院的集贤殿学士一全都能得到保全。这何止是宽简直和体面罢相的姚崇宋憬并无半点不同高力士心中庆幸自己雪中送炭来得及正要退下却只听天子又吩咐了一句话。
“去召侍中源乾中书侍郎李商议成都令杜士仪建言茶引司一事
等高力士应命而李隆基方才轻轻叩击着扶面色明显霁和了下来。没有了张说率人竭力反杜士仪此议推行起来的阻力就不在朝而在地方民间。而国库有了这些进边地又有名将骁何愁文治武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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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士为知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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