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苍白的病房里,单人病榻上,被褥一片褶皱,光洁的地板,程亮如日,但地上散落的花瓶、书册,却凌乱地掉落一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榻下,以一种滑稽的姿势紧紧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男人身上还缠着绷带,一只手垫在女人的脑后,一只脚搭在她的腰间,女人以婴儿蜷缩的姿势,缩在他的怀里,面对面,彼此放大的容颜在对方的眼眸中清楚的浮现,只要再凑近几毫米,他的唇就会落在对方的额头上。
万珂敛去面上的错愕,往后退了一步,“抱歉,你们请继续。”
她礼貌地将房门带上,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嘴角弯起一抹满是趣味的笑容,不知道林嫚是不是表白成功了,居然会被自己撞破他们之间的奸情。
“万珂!”林嫚急吼吼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门咚地一声大力被打开。
“这么快解决完了?”万珂略显意外,从门后走了出来,视线越过站在门口的林嫚,看向已经爬上榻,故作镇定靠在榻头软枕上的李玮杰,嘴角的笑容有加深的迹象。
“咳,”李玮杰尴尬地咳嗽一声,“你误会了。”
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却让林嫚脸上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净,万珂不悦地瞪了李玮杰一眼,这人怎么说话的?难道他不知道,有些话很伤人吗?
“我去给你买奶茶。”林嫚不敢回头,虽说刚才只是一场误会,但被他这么无情地解释开,她没脸去面对他。
万珂刚要开口阻止她,却在看见林嫚微红的眼眶时,放弃了这个想法,女人难过时,有时候希望能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独自舐着心头的伤口。
“你们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世界大战,恩?你看看地上散乱的东西,这还是医院的病房吗?我还以为自己来了垃圾山,”万珂抱怨道,狠狠地瞪了李玮杰一眼:“你不觉得这个房间很眼熟吗?”
“什么眼熟?”李玮杰的思绪早在与林嫚双双跌倒时,就已经成负数,他现在还没回过神来,那意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们俩怎么会一起倒下去,还偏偏那么巧,以那样亲密的姿势。
“不觉得这个病房和你的事务所很像吗?”万珂一想到李玮杰那犹如垃圾山似的事务所,连走进去的渴望也没有。
李玮杰顿时尴尬地动了动嘴角,“你也不用这么形容她吧?我刚才本来是在和林嫚研究有关交通肇事的相关法律知识,结果,不小心她的脚勾到了一旁的输液架,我也被拉扯到地上,所以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只是意外啊。”万珂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枉费她还以为他们俩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了呢,这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有点破那层纸?还在原地踏步?
万珂对林嫚的执行能力以及行动能力,深深地感到怀疑,她平时胆子不是特别大吗?怎么现在连区区一个表白也hold不住了?
林嫚若是知道万珂心里的想法,一定会气到吐血,什么叫区区一个表白?向暗恋多年的人,寻求交往,两人的关系又是最铁的哥们儿,可想而知,踏出那一步有多难,更何况,中间还参杂着一个万珂,更是难上加难。
万珂一脚踢开地上的‘垃圾’,挪来椅子,在旁边坐下,审视的目光落在李玮杰的身上,从头顶到脚趾,里里外外扫了好几圈,“看样子的确是没什么大问题了,脸色也不错,被林嫚照顾得很好?”
“的确,我也没想到,在照顾人方面,她会这么熟练,这么用心,而且十分体贴,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李玮杰摇摇头,原本以为三个人里,林嫚是变化最小的,除了那一头金发,与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是现在看来,她真正改变的地方,只是没有机会向他们表现而已。
“你这话听着,我怎么觉得那么微妙?”万珂眨了眨眼睛,满脸不解,既然林嫚不肯出手,就让她来撮合他们。
今生大概她与幸福是没有缘分了,那么不论怎么样,也要让她的朋友得到幸福才行。
“什么叫微妙?我这是理性的判断与反省。”李玮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平静地说道,只当作万珂在同他说着玩儿,并没有当真。
气得万珂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木鱼,“真不知道哪个女人受得了你。”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深深地为林嫚的眼光表示同情,世上的男人那么多,为什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呢?而且还要走时下最流行的女追男路线,真心有够纠结的。
“你的手怎么回事?”李玮杰的目光忽然落在万珂袖子里冒出一小节的白色纱带上,眉头猛地一皱,整个人从枕头上直起身躯,坐在病榻上,不等万珂挣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强势地将衣袖卷了上去,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的确缠儿绕着一层纱带,系的方式十分熟练,也十分紧固,看得出,是位专业的医疗人员,李玮杰脑海里不停地分析着得到的情报,快要生锈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
“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被铁环给弄伤,怕得破伤风,所以特地在擦姚后,缠上绷带吗?”万珂说得三分真七分假,后面自然是真的,假的部分就只有所谓的铁环,以及隐瞒了是谁替她缠绷带的事实。
“真的?”李玮杰狐疑地看着她,分辨着她脸上表情的真假。
他们两人完全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动作有多微妙,林嫚捧着一杯热奶茶从走廊尽头走来,看见的,就是李玮杰握住万珂的手,他们深情凝视的画面,心头咯噔一下,五指一松,纸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水渍溅了她的裤子,甚至连脚踝,也有被灼烫的痛感传来,可林嫚却丝毫不觉得疼,心,像是被人凿开了一个大洞,冷风无情地在身体里刮进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