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干什么?陛下允我不必下跪行礼的!”责骂的话,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可她一开口,整个御书房便静了一瞬,紧接着,那名跪在地上的汉子立马就眼睛一亮,指着她看着皇帝道:“回陛下,就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那日乔装打扮去跟草民买了八百匹马,之后签了张欠条又画了押给草民,让草民到顾宅去取,就是她。”
唐婉一听,立马就炸了,她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尖声叫道:“你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跟你买过马了?”
唐婉此刻内心一片兵荒马乱,她不知道皇帝对于这件事情究竟知道多少,然而,当她看到这个卖马的男人被拎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大势已去。
可是,既便是皇帝信了,但只要她死不承认,皇帝也没办法治她的罪。
对,就是这样。
“分明就是你,装神弄鬼的,还戴了个大维帽,自称是顾少夫人,说要是不送钱过来,就让我亲自到顾宅去要钱,可去了以后发现那个顾少夫人根本就不是你,人家也没跟我买过马。”那个男人起先听沁娘的声音还觉得有些像,可如今听到唐婉开口,他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跟他买马的人。
“陛下,此人纯属胡说,臣妇根本不认得此人,更加没有买过什么马,说不定,他嘴里说的人,是顾少夫人,是他这个胡人听错了,在这里胡乱的攀蔑于臣妇。”唐婉说着,露出一脸的委屈样,叫道,“还请陛下为臣妇做主啊。”
顾琛眯了眯眼睛,冷冷的看着这个女人,还真是死到临头了还要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
“唐婉,沁儿那段日子一直在宫里,你告诉我,她是如何出城去买马的?”顾琛冷声问,“还是说,太子殿下亲自带她出宫了?”
后面那句,他是看着宋怀说的,而且,语气里的嘲讽简直毫不掩饰。
唐婉面色一白,她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宋怀,宋怀下意识的别开了脸,不与她对视。
“你不必看他,他如今自身都难保。”皇帝冷哼了一声道,“他那日若真的带着杨沁颜出了宫,那么买马的事情,他便脱不了干系,你以为,这个时候你还能指望他帮你说话吗?”
皇帝的话,令唐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不是完全没想过皇帝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她万万没想到,皇帝这是连太子也要一并处治了吗?
“你跟太子真是好算谋,先是让人举告顾卿给京城的百姓下毒,后又背地里招兵买马,训养私兵,然后构陷杨家,就连朝廷拨到边关的银子都被你们这些个人插了一手,难怪西南那边的兵将都要落草为寇了,因为朝廷的粮饷根本就到不了他们手上,他们不去打劫,难不成要等着饿死?”皇帝说到最后,气得声音都抬高了几度,手中的镇纸拍得邦邦响。
看那架势,就差没将手中那块镇纸扔出去了。
唐婉闻言,面上的血色瞬间裉了个干干净净,陛下都知道了。
“陛下,此女如此心机深沉,居心叵测,臣请陛下容许臣赐一纸休书,即便将她遣回唐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顾琛说着,撩起袍角,单膝跪了下去,垂下头,恳切的说道。
“阿琛~”唐婉抬起脸来,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个男人居然说要休了她,“你不能过完河就拆桥,你难道忘了那个图……”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皇帝便直接将她的话给打断了:“朕做主,允许你休妾,现在,你将她领走吧,朕还有些家务事要处理。”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向宋怀。
宋怀心里突突突的乱跳,面上的肌肉也跟着紧绷了几分,垂在侧边的手紧紧的攥成拳。
从在山谷中被皇帝拎回来开始,皇帝就没多看他一眼,也没跟他再多一句废话,他一直忐忑不安的站在这里,等待着皇帝给他最终的判决,可是眼见着皇帝处置了这个,又处置了那个,迟迟没有轮到他。
这种时候,对他来说,时间每过一点,对他就是一种煎熬和折磨,他养了那么多私兵,还被皇帝当场拿了个正着,他就是不承认,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他不确定皇帝会如何处置他,越等待就越煎熬。
“是,那臣就先告退了。”顾琛说着,站起身来,垂眸看向唐婉,疏离的说道,“走吧,唐姑娘。”
唐婉的面一下子就僵了下来,她突然想起刚才下马车的时候,那个内官也是这么唤她的。
唐姑娘,唐姑娘。
原来是这个意思,大家都知道顾琛今天要休了她,大家都知道她从今以后跟顾家就再无瓜葛了,所以才会那般称呼她。
原来是这样。
唐婉凄然的笑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跟着顾琛一前一后的出了书房的门,站在御书房的台阶上,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问:“你其实想休我,想了许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