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囚的难度比杀人要难得多,他派了那么多人,押送,而且还私下里跟手底下的人交待过,若是有人劫囚,直接把陵王给杀了。
到时候便跟皇帝说,有匪徒劫杀,陵王于混战中不幸没保住。
那样,既如了皇帝的愿,也如了他自己的愿,同时更加让那些老臣没话说,也堵住了悠悠众口,一举四得。
可是,谁能想到难度那么大的一场劫囚,居然让人成功了。
“那,殿下知道陵王往哪边逃了吗?”沁娘问。
“哼,还能往哪逃,陵王的母族不是西蜀的吗?”宋怀冷哼了一声,嘲讽道,“上次押送钱仲良的事情他就一直揽着,想必是想借着送囚的机会顺带的回母族去借势吧。”
这也正是皇帝和太子都忌惮陵王的原因。
陵王不能留,但也不能杀,所以只能流放,然后派人监管着,永世不得出封地。
可现在人逃了,想必皇帝也是很恼怒吧,而且,这件事情还是太子亲自督办的。
所以,想通了这一点以后,沁娘便没有再多话,生怕一个不慎,被宋怀当成了泄愤的对像。
等进了宫以后,她才知道,那陵王不但逃跑了,而且在跑之前还喊了一句:“多谢侄儿高抬贵手,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本王不会忘的。”
要知道,派去押送陵王流放的兵将中,除了太子的人手外,还有皇帝的人,而且,那么多兵将都听见了,太子就是想要收买人心封住所有人的嘴都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一出,就有人飞快的给皇帝传了信,所以,这会儿不仅是宋怀收到了消息,皇帝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因此,一下朝,太子便被单独叫去了御书房,看着四下无人,皇帝桌上的奏报直接就扔宋怀脑门上了。
宋怀自然是不敢躲的,但是,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飞快闪过的一抹狠厉,那个陵王果然是他的克星,只要他一天未死,他就永远是他最强劲的对手。
“都说陵王跟你表面上是敌对,实际上是一伙的,你现在给朕解释解释,为何他逃走前还要说那么一句?”皇帝气得脑门上青筋突突突的直跳。
宋怀垂着头,不敢造次,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父皇息怒,满京城都知道陵王叔跟儿臣那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他临逃走前还给儿臣泼了一盆脏水,故意离间我们父子二人的关系,也不是不可能的,父皇知道,陵王叔那个人一向多诈,他一下子就失了势,难免总会要扳回些本的。”
皇帝气怒未消的瞪着他,对于他的说辞,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宋怀也不敢再多辩,免得言多必失。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父子俩的这般对峙:“陛下,我想,太子殿下应当不会那么傻,要去跟陵王勾结,毕竟,日后东临的江山早晚都是太子殿下的,他又何必大费周章的跟陵王搞这么一出呢?”
原本书房里就只有宋怀和皇帝两个人,就连内侍都被遣出去了,如今宋怀猛然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他顿时愣了一下,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那个立于皇帝旁边熟悉的身影,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这?”
顾琛面无表情的答道:“殿下问这话就奇怪了,臣在这里,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他此刻穿着一身大内卫护卫统领的铠甲,左手自然的搭在刀鞘上,那英武的气质一下子便被衬托出来了。
很显然,他此刻是皇帝身边的近身护卫,所以才能跟在皇帝的身旁,宋怀刚才进御书房前没有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根本没想到顾琛会进宫做官。
而且还是武官。
顾家世代书香门弟,祖上多半也出的是文人,顾琛自幼承自顾阁老的教导,才学自然也不输那些京城才子,他若要做官,那些文职里有大把多的职位可以供他选。
可他却偏偏做了个武官。
宋怀眯了眯眼睛看着顾琛,整个人还未从顾琛为何要突然间进宫做官这件事情中回过神来,那边,皇帝却将顾琛刚才说的那句话细细的回味了一遍,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是啊,这天下将来早晚是太子的。”
宋怀激灵一下醒过神来,他诧异的看向皇帝,正好对上了皇帝若有所思的眼神。
若是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皇帝对他起疑了,那么他就白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了,他将顾琛的事情甩到一边,一副诚皇诚恐的模样冲着皇帝噗通一下便跪了下去,道:“父皇千秋万载,圣陪明断,儿臣不敢僭越。”
说完,他便一脑门子重重的磕了下去,然后便一直匍匐在地上,一副皇帝不发话就不打算起来的样子。
皇帝正值壮年,虽然他早早的就立了太子,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愿意看到太子起了什么僭越的心思,他人还没死,便想要代替他做这个皇位。
刚才顾琛那句话,看似是在帮太子说话,实则是给皇帝提了个醒,将来这个天下早晚都是太子的,所以现在太子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