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头得意地捋捋胡须,又问,“他要了几个先锋啊?”
“三个。”敖晟道。
“嗯嗯。”老头满意地点头,问,“哪三个啊?”
“牛显是左路。”敖晟道。
“中路呢?”老头接着问。
敖晟轻轻一拉蒋青,道,“是青。”
木凌和雀尾都愣住了,良久,雀尾才点点头,道,“孺子可教!”
木凌也点头,“是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么。”
蒋青和敖晟都瞪了他一眼,木凌嘿嘿笑。
“最后那个右路呢?”老头问。
“王忠义。”敖晟回答。
木凌叼着根鸡腿不解地看两人,道,“我说,那王忠义究竟啥能耐啊?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啊。”
雀尾端着酒杯跟木凌碰杯,道,“那小子运气好呗。”
“运气好顶啥用啊?”木凌喝酒,边不解地问。
“唉!”雀尾拿手上的鸡爪子指指他,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干什么都靠个旺子!”
木凌嘴里嚼着四喜丸子,歪过头看他,问,“旺啥?”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雀尾老头说,“就好比说,出门、破伞、下雨一个道理啊。”
蒋青和敖晟也到桌边坐下,文达给两人端上了饭和筷子,两人边吃边问雀尾,“这何解啊?”
“呵呵。”雀尾点点头,“如果是个霉的,就好比说那宋晓吧,他中午出门,艳阳高照。因为路上行人挺多,他就靠墙走。走到某处,突然就从上面砸下了一把破伞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脑袋上,宋晓肯定骂一嗓子,然后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阵子,天哗哗就开始下雨了,宋晓想了想,又往回走,去捡起那把破伞。可捡起来一撑开……才发现已经破得没法伞了,早知道就不来捡了,于是扔掉了破伞,继续往前走。他走得挺急,因为没伞撑,所以就靠着墙壁,房檐下面那一块干地儿走。没走几步,进过一所大宅,敞开的门里,一个大娘往外泼水。宋晓赶紧一个闪身,让开……水是让开了,但是正好撞上了推着一车柴火经过的一个樵夫。樵夫一个趔趄摔伤了,柴火车也倒了,遮柴火的油布开了,柴火让雨一淋,湿了卖不了钱了。宋晓没法子,只好赔钱,摸了摸身上,发现带着的钱还不多,所以就都给了那樵夫了。随后,他继续冒雨往前走,看到前边有人卖伞,心情大好,跑上去才想起来身上没钱了,越想越气,抬脚踢了路边的石头子儿一脚。可偏偏那石头飞了起来,砸中了一个颤颤巍巍走在桥上的老头儿。你想啊,宋晓力气多大啊?只这一脚,老头被打了个懵,身子一晃,直接就掉到河里头去了。宋晓赶紧去救人,往河里一跳,好不容易把老头救上来了,可是老头也让河水给呛死了……好了,宋晓一下子背上人命官司了,误杀,发配边疆十年牢狱。”
老头洋洋洒洒一大堆说完,就见眼前三人都傻呆呆地看他,良久才问,“你跟宋晓什么仇啊?”
老头撇撇嘴,道,“举个例子么……咱么再说,今天出去的是个旺的,比如说王忠义。同样是大中午出门,艳阳高照,他也嫌人多靠着墙走,走到某处,突然,上头也有一把破伞被扔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王忠义眼前,他,一把接住了。王忠义是个粗心的,一看是把伞,也没留神是好伞破伞,就觉得挺美……今天天上掉伞了,左右看看没人要,就自个儿拿着晃晃悠悠接着走,没走几步,天就开始下雨了。王忠义心说,真是老天有眼,捡了伞还正好遇上下雨了,刚想撑伞,就看到旁边的墙角里头蹲着个小乞丐,年纪不大可怜兮兮的。王忠义觉得他挺不容易,就走过去,身上掏了掏,将钱都给了他,然后把破伞也给他了。好事做完了,王忠义自个儿沿着墙根屋檐下的那块干地走,还没走到那大宅子门口,那老太太就已经泼过水了。他绕开地上的水渍想往前走,没提防前面来了一辆独轮的柴火车,把王忠义给撞了。那樵夫挺不好意思,死活赔了王忠义几个铜板。王忠义手里捏着那几个铜板往前走,就看到有人卖伞,正好几个铜板一把,于是就买了。撑上了伞,王忠义边溜溜达达地踢石子,边往前走,因为心情不错,踢石子也不太用力,抬头,就见桥上颤颤巍巍下来了一个老头儿。王忠义上前,给那老头打伞,说送老头回去。送到了家里才知道,这老头原来是城中首富……老爷子很喜欢王忠义,认了做干儿子……而偏偏老头本身还没儿子,就一个漂亮闺女,索性把闺女许配给他了,一起过日子。若干年后老头儿死了,王忠义继承了家产。又过了几十年,天下大乱开始打仗了,王忠义本来准备背着包袱逃跑的,却发现那个后来当了皇帝的人,竟然就是曾经自己施舍过银两,并且给过伞的那个小乞丐。皇帝感念王忠义对他的救命之恩,说没有当年那把破伞和那些银子,他也不会有今天的坐拥江山,所以封了王忠义为侯,一辈子荣华富贵,活到一百岁寿终正寝还在家乡给盖了祠堂,举国大丧,名留史册!”
老头说完,继续啃鸡爪。
蒋青和敖晟面面相觑,木凌则是捶着桌子大笑,“老头,有你的!”
“这差来差去啊,就差在当时被伞砸的中那一刻。”雀尾笑呵呵,道,“论品性、气魄、能耐,宋晓绝对比王忠义强,王忠义会做的好事,他宋晓铁定也会做。只不过啊,就怪他出门时迈错了条腿,一个人今天出门迈左腿就可能牢狱之灾,迈右腿就可能大富大贵……这就叫运气!”
蒋青和敖晟都抽了一口气,对雀尾道,“老人家,高才。”
老头嘿嘿笑了笑,道,“邓子明和宋晓那样的帅才名将,十年得其一,而王忠义这样的蠢材副将……可是百年不得其一啊,敖晟小子,知道这说明什么么?”
敖晟微微摇摇头。
“傻小子。”雀尾笑了两声,“将相旺则帝王旺,你时运济啊,老天爷都罩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敖晟听得哈哈大笑,木凌则凑到蒋青耳边低声说,“这老头太牛了,这马屁拍得,一点都不像马屁!”
蒋青失笑,不过说实话,老头这话,听着实在大快人心,绝对鼓舞士气。
“阿嚏……”宋晓正吃着饭呢,突然一个喷嚏打出来。
王忠义赶紧抱着饭碗让到一旁,道,“我说兄弟,你怎么对着饭碗打喷嚏啊?真是一点儿都不浪费啊?还是嫌菜里料少?”
同桌的牛显、邓子明和齐赞也都笑了起来,宋晓白了王忠义一眼,揉了揉鼻子,觉得怎么全身别扭呢。
“唉,我说齐赞。”王忠义问在一旁吃饭的齐赞,“我怎么瞅着你总是小心翼翼的,究竟提防谁啊?”
邓子明和宋晓都有些吃惊地看王忠义,心说,别看王忠义鲁莽,可也有细致的时候,竟然能发现齐赞处处提防着谁。
“嗯……”齐赞迟疑了一下,道,“朝中的某人。”
“某人?”王忠义好奇。
齐赞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是谁……但我知道,朝中有一个能随时听到并参与朝政的人,将朝里的决策,还有最近发生的事情,透露给我父。”
“能听到朝政那不就是重臣么?”牛显看了看邓子明,道,“元帅,这次朝里有齐篡天的细作啊。”
“所以皇上这次也没藏着掖着。”宋晓道,“邓将军的事情直接就昭告天下了。”
“嗯,朝里头有细作,谁呢?”王忠义摸了摸下巴,道,“季思墨西戎那两个老头儿肯定不是,叶无归汪乾坤那是我兄弟,也肯定不会,其他尚书侍郎看着都是老狐狸,也不像……我看别是哪个观契吧?我瞅他挺不顺眼的。”
“观契?”邓子明想了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邓将军,你不是以前就在朝里头么,听说过观契没有啊?”王忠义问。
“观契这个名字,的确是听过……这人好像,还跟瑞王有些关系。”邓子明想了想,突然皱起了眉头,道,“这事情大概知道的人不多,不过我知道,你们不说,我还真是没想起来。”
“什么事儿?”宋晓等追问。
“嗯,瑞王造反前那一段时间,拉拢了不少大臣,那时候我觉得他神神秘秘的似乎是有些反心,就暗中监视他。那会儿,辰季二皇子的身体很差么,十来岁的时候有过一次大病,然后御医好像说没得救了,当时瑞王似乎有意,让观契来接替二皇子的位子,接着当傀儡皇子,毕竟当时实在没有皇家血脉了。”邓子明又想了想,点点头,道,“我记得那张脸,就是观契。”
“那可不成啊。”宋晓摸摸下巴,道,“这朝中有那么大的细作岂不是要乱套了,而且我们这次的排兵布阵如果让齐篡天知道了,岂不是要坏事了。”
邓子明听完,突然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后,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捶得桌子都响了,连在门口吃饭的那些驻军都听到了,伸长了脖子往里望。
牛显站起来,将大门关上,宋晓好奇地问,“邓将军,你乐什么?”
“哈哈……”邓子明乐得直摆手,道,“我跟你们说,你我都是蠢材,都是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