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子的确在举止上非常具有望族世家的风范,一言一行都有名士的影子。
可他没想到,幼子会被教导成一个脑袋中空空无物的草包。
刘景压抑着心中悲哀和怒火,问道:“陛下所说之话,你真的是一点都想不明白吗?”
刘聪正想说话,对上父亲那双满含失望神色的双眸,话堵在喉咙里,不敢说出来。
看刘聪这模样,刘景失望更甚。
他叹气:“陛下说起为父的事,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换到为父当年的位置,你会如何做?”
刘聪满脸迷茫。显然他从来没想过。
他从小含着金玉长大,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母族强大,荆州迟早是自己囊中之物。他身边各个都是衣着光鲜的人才,要打仗就让将领去,要治理也有文臣,他需要干什么?
刘景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动怒,但此刻他仍旧怒急攻心,忍不住咳了几声。
刘聪忙道:“父亲,保重身体!”
刘景闭着双眼,道:“你已经被他们养废了。”
刘聪如遭雷劈。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刘景环视了一圈房间中神色各异的下仆。
这些下仆中,有多少是自己的人,又有多少是荆州望族,甚至是自己妻子的眼线?
刘景轻轻叹气,道:“过来。”
一脸茫然和委屈的刘聪慢吞吞挪动到刘景榻前,刘景将自己曾经的想法,和现在的看法,一点一点掰碎了喂给刘聪。
既然荆州已经给了陛下,他已经不在乎和荆州望族撕破脸皮。刘景不指望能让刘聪变得如何聪明,至少,他得告诉刘聪,哪些人对他不怀好意。
刘景要把荆州望族给刘聪铸造的象牙塔给打碎,让刘聪看见自己的处境有多么险恶。
他不求刘聪能光宗耀祖,只求刘聪能自保。
皇帝陛下当着文晔的面,故意不给刘聪面子,将话说的这么明白,还提起了刘聪不像他,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吧。
这孩子再不教,很可能被人当工具使唤了还不自知。
刘聪虽然很信任他那些朋友和老师,但刘景毕竟是他崇拜的父亲,刘景的话,他是信的。
刘聪听着父亲一点一点撕开荆州望族和父亲,甚至是自己那慈爱的母亲和父亲之前那些和平的假象,露出其中血淋淋的不忍直视的丑恶算计,刘聪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快碎掉了。
他很想不信,他很想质疑,但父亲都这么说了,有什么质疑的?
原来大哥被他压着打,并不是大哥不如他,只是荆州望族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父亲对他的宠溺和放任,不是因为爱,只是和荆州望族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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