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先生冷笑一声,“晋王妃,事已至此,成败已定,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成败便未定,公羊先生言之尚早!”
“是么?”
阮弗眯眼道,“公羊先生驭蛊能力非常,想必先生能做到这般,定是将蛊虫养在了自己的身上,百般了然于心,若是先生的性命都没有了,想必这些脏东西,也用不了了,更遑论永嘉城中许多赖以为生的脏东西!”
公羊先生闻言,冷笑一声道,“晋王妃果然是通透之人。”
“不过……晋王妃想要杀了老夫,也要看看王妃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千年之蛊,就在老夫的身上,若是只要老夫还有一丝气息,还有一滴血肉,便足以将这蛊养成,若非灰飞烟灭,千年之蛊,又怎么称为千年之蛊!”
“多谢公羊先生解惑!”阮弗冷笑道,而后对着半空大喊一声,“药谷主,既然已经来了,还请现身!”
她声音一出,公羊先生脸色便一变,猛地朝着周围看去,阮弗却手指灵活,袖中的贯虹弩被她从袖中拿出来,就在一眨眼的时间之内,就在转瞬之间,贯虹弩对准公羊先生,弩箭激射击出去!
而也就是在眨眼的时间之内,原本被黑衣人缠着的无琴终于得以抽身,几乎也是在阮弗的弩箭激射出去的时候,掌风朝着公羊先生的门面而来。
但公羊先生却也并非是轻易被杀之人,阮弗弩箭激射而出的同时,公羊先生身边也同样有黑衣人斩断弩箭,直接朝着阮弗而来。
无琴并无三头六部,阮弗一击失败,再来已是没有可能。
而另一个黑衣人也挡住了朝着公羊先生门面的掌风,重新与无琴缠斗在一起。
眼看阮弗就要落入那黑衣人的手中,青衣盼夏等人焦急不已却无能为力。
猛然的,就在青衣和盼夏想要与黑衣人鱼死网破也护住阮弗的时候,空中却传来了声如洪钟之音,“公羊老头!”
这声音对于公羊先生而言,实在是太过熟悉,他那一瞬间被阮弗欺骗放下的不安竟然在还没有完全放下的时候又重新升起。
“咻咻——”
半空之中传来什么东西激射而出的声音,原本抓向阮弗的黑衣人被半空中激射出来的东西击中,木偶一般没有神情的脸上,好像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眼眸微动,脸色也终于有了变化,但却齐齐倒在了地上。
公羊先生顾不上阮弗,后退几步,咬牙道,“药王谷主!”
可他视线猛地逡巡,却一时并看不到所谓药王谷主的人影。
半空的传来朗声大笑之音,一个穿戴灰衣,以木簪簪发,神色威严、年过半百的老头快速降落在阮弗的身后。
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夜空中划过几抹亮光,药王谷主宽广的袖中飞射出根根银针,朝着公羊先生而去。
但银针飞出的瞬间,公羊先生周身却也突然出现许多蛊虫,阮弗只听得见银针刺入物体的声音,眨眼之间,便见公羊先生的脚下出现了许多蛊虫的尸体。
青衣和盼夏见到药王谷主,皆是大喜,“药谷主!”
药王谷主却目不斜视,虽是站在阮弗的身边,但双目却是看着公羊先生,冷声道,“看来,这段时间,你便是专门研究如何用活人在做这等事情,将蛊虫放在人的身上为你所控!”
公羊先生显然与药王谷主是死敌,见到药王谷主,神色也不似在阮弗跟前一般轻松和悠然,阮弗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公羊先生的警惕已经升到顶点。
可他还是冷笑出声,“药王谷不问世事,怎么,如今,竟成了晋王府的人了么?”
这等挑衅,药王谷主自然是不会接下,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晋王府门前的厮杀,冷声道,“刺这些人腋下,掌心,耳后,头顶,破蛊!”
他一出声,公羊先生便脸色大惊,晋王府的暗卫闻言,尝试攻击这些位置,一招得手,便见先前即便刺中心脏也仍旧还能坚持长时间屹立不倒的人竟然就此倒在地上。
药王谷主一出现,指挥了先前不得其法的人,这场人与蛊之间的厮杀,便变了方向。
公羊先生见此,脸色一变之下,手中短笛放在口中,重新吹出一曲刺耳的笛声,四面八方,忽然涌现许多蛊虫。
在药王谷主的指点之下,黑衣人纷纷倒下,但无数蛊虫的出现却让人心中发毛。
药王谷主住冷哼一声,广绣翻飞,阮弗便见空中星星点点,不知是何物随风而动一般出现在半空,竟与出现的蛊虫在半空中交汇……
两方激斗。
药王谷主却道,“老夫无欲参与皇城之斗,今日承王妃的邀请,只为这祸害世人的公羊老头而来,此时宫中情况恐怕不佳,王妃尽可离去!”
阮弗也好不含糊,脸色凝肃,“有劳药谷主!”
药谷主微微点头,那边青衣和盼夏等人已经出现在阮弗的面前,阮弗正欲带人离开的时候,药王谷却突然道,“王妃是阮嵩之女,体内承高车族族长一脉的血液,必要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不过王妃如今有孕在身,还望慎重!”
阮弗眸色深深,将眼底的意外深藏,沉声道,“本妃明白了,多谢公羊先生相告,此处劳烦公羊先生了。”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带人离开了。
直往宫门而去。
青衣盼夏等人自是紧随其后。
走了几步之后,阮弗开口,“问得如何了?”她问得是萧风。
“王妃,已经问出来,是天玄军中人,逸王妃的亲卫之首。”
阮弗眸色微微沉,“青衣,你去!”
青衣毫不含糊,沉声应下之后,身形一闪,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而此时此刻,宫门之中朱雀门前,已经是一片厮杀。
宫中之人与突云营在朱雀门前短兵相接,一场厮杀,让朱雀门前的血腥味,随着深夜的微风飘散而去。
既然是布局,宫中便不可能只是这么一些人而已。
严照善于用兵,可更善于用兵,更能统筹全局之人,这辰国上下,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玉无玦。
士兵在厮杀,宫内的护卫并非只是一般的宫中护卫,突云营的人迟迟不能通过朱雀门再往内宫而去。
而俨然,玉无央也并非是只有这么一些准备,他一声令下,便见自身后的朱雀门,出现了许多并非士兵的人。
这些人,一上来便直往玉无玦而来,身手只狠戾,与玉无玦往常所遇见的刺杀如出一辙。
只稍稍一眼,玉无玦便知道,这些人,是专门为自己而来。
他唇边冷笑一声,手指轻动在这些人一出现的时候,掌力骤然翻飞,只见朱雀门前,掉落在地上长刀、长剑、箭羽,一切兵器,都好像被玉无玦控制在了手中一般,竟然随着他掌力的翻飞,如狂风骤卷。
只听得嗤嗤嗤的声音。
玉无央近乎惊恐地看着,在黑夜之中,玉无玦如同神祗一般,周身自成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度,他的武力太弱,在玉无玦面前,几乎可以被当成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因此,他只感觉,整个朱雀门之前,好像掀起了狂风骇浪一般。
他已经看不清玉无玦的身形,只见着朱雀门前,黑夜似乎更沉了一层,便见刀光剑影之色,全在玉无玦的掌控之中,为往他而去的黑衣人,在距离他甚至还有一丈之远的时候,就已经在他功力的席卷之下,纷纷被刀枪箭羽刺中。
鲜血洒落。
如雨而下。
玉无央脸色发白,不敢置信,“怎么会……”
怎么会如此,玉无玦的功力,他从未见过,更何况虽然知道如今受伤的是玉无痕而并非是玉无玦,但是,玉无央相信,玉无玦绝非是真的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可是,为何他如今仍旧能有这般神功?
不仅仅是玉无央,便是领兵的严照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是武将,懂得功夫,并不像玉无央一般只是看表面来体察,从刚才玉无玦的动作之中,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玉无玦此时功力,即便是十个自己一样人,在他面前,只怕也只有如这些黑衣人一般被他斩杀的命运。
因此,他心中的那一点点掌控欲心的的信心,也在慢慢塌陷。
更别说是对很多朱雀门前的士兵而言。
晋王神功在世,以一敌百,加上晋王即便不怎么领兵打仗,在军中的名字却丝毫不亚于楚王,甚至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比楚王更甚。
朱雀门前,突云营在玉无玦一番斩杀黑衣人的动作之中,士气大变。
玉无央苍白的脸色迟迟没有恢复过来。
玉无玦却终于看向了他,唇边升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可看在玉无央某种,却从头凉到了脚。
另一边,宫门之东。
玉无凡带着一队人马,正在与突云营十将之一的蔡功短兵相接,蔡功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宫门东的厮杀,持续的时间比朱雀门还要久。
就在朱雀门和东宫门双方皆是在厮杀的时候,往宫门而来的阮弗在还没有接近宫门的时候,隔着一条街,却被一对人马拦住了去路。
玉无镜高坐在马上,似乎已经在此地等待了许久,“四嫂……”
阮弗眯了眯眼,看向玉无镜,“八弟……”
玉无镜笑了一声,“如今城中正是大乱的时候,四嫂独自出门,让弟弟好不放心,不知四嫂要去何处,不如,我护送四嫂一程?”
他说着,他身边的人马,却已经将阮弗一行人重重围住。
阮弗微微垂眸,轻声道,“不劳八弟。”
话一出口,玉无镜脸色一沉,双方人马却似乎生了某种默契一般,不严不语,便是兵刃相交。
朱雀门前,玉无央正以为自己会被玉无玦如何的时候,在玉无玦的身后,内宫之中,却出现了十几个着太监衣服的人,在那些黑衣人被玉无玦击杀的时候,如猎豹一般,猛地朝玉无玦而来。
玉无央瞪大了双眸,玉无玦却如同五识全开一把,在那些人还并未近身的时候,便快速转头,温润的脸庞,如同修罗。
如神功力再现,这一场搏斗,同样不能将他如何。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雀门前一片轰动,玉无玦站在无数尸首面前,抬眼,便见冷崖带人前来,而他的身后,正被押着一人,那人在夜色之中,宽大的氅帽包裹全身,帽子戴在头上,一看身形便是个女子。
而朱雀门前的突云营士兵,已经明显有了不敌之意。
形势将会如何,已经可以推测。
玉无玦无声看着出现的人,站在夜色之中,高大的身形让人觉得恐慌。
玉无央见到冷崖出现,如同大将得了军师一般,激动道,“冷先生!”
冷崖冷笑一声,却是看向玉无玦,“晋王果然好手段!”
“呵!”玉无玦嗤一声,他周身无人,自立在无数尸身前,可气度叫人不敢小觑,“不比冷先生,隐藏多年,等待今朝。”
冷崖不以为意,瞥了一眼黑夜之中隐藏在大氅之下的女子,开口道,“老夫在来宫门的路上,有幸遇上了晋王妃,毕竟今夜城中大乱,晋王妃怀着身孕,老夫只好亲自着人将王妃护送而来,老夫觍颜,与王爷要了一分恩情如何?”
那大氅之下,的确是一个女子无疑,冷崖说着,笑看玉无玦。
玉无玦眼睛微微眯住,如聚了风暴,朱雀门前,黑夜压人,如溺水之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