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93章 盛世婚嫁(题外有红包通知)</h1>
三月二十,是个极好的日子,北方的寒冬早已过去,此时已经是春意盎然,自三月份开始,晋王府便陆陆续续筹办大婚事宜,其实之前也已经开始筹办,但自打玉无玦和阮弗从南华回来之后,后边便有一大波的事情亟待解决,因此,这筹备婚嫁的事儿到底是不怎么隆重,到了三月之后,晋王府中便变得热闹非凡了,进进出出,置办的家居、茶几、桌椅便一批接着一批地往府中送,而且单单是看那些样式,便知道晋王有多么看重晋王妃,因为搬进去的家具样式,皆是比较符合阮弗的心意,皆是比较江南舒雅的小意的风格,这是阮弗惯常的风格,便如同同知府一般。
三月二十一早,天还未亮的时候,同知府中便已经掌灯热闹起来,府中玉兰花已盛开,新绿成趣,大朵大朵的玉兰花绽放其间,整个同知府都萦绕着一阵玉兰的芬芳,而花开高处,迎风摇曳,宛若天女散花,让整个同知府美如仙境,自三月之后,因为阮弗即将出嫁而来同知府串门的一些好友,倒都对此赞不绝口。阮弗每每也只是会心一笑,便是这只住了一年的同知府,玉无玦却把最珍贵的玉兰品种移植了进来,这是他的心意,她明白。
专门为阮弗梳妆的喜娘,是从宫中安排过来的颇有份量的老婆婆。
阮弗大婚的时候,随着天气渐渐转好,北方逸王和玉无惊对霍木林部落的战役却还在继续,霍木林部落也是一个能强撑着的,打打闹闹到了如今已是许久,双方正僵持着,因此,两人这时候都未在永嘉。
逸王妃一早便带着舞阳郡主来同知府了,她是逸王的妻子,在诸皇子中也是极具声望的,按礼说当在晋王府上与宾客们在一处,不过却是来了同知府给阮弗送嫁,可见于阮弗的情谊非同一般。
从天尚未亮的时候阮弗便被叫起来,先是一阵沐浴,而后又是熏香又是绞面,一阵忙碌下来,如今已是天亮,但阮弗一头长发却也只是梳了半妆,正坐在妆台前等宫中专门的嬷嬷过来为她上妆,她已经是一身大红的嫁衣,那嫁衣是云锦织造局一年方能织得一丈的鸾凤锦,云纹流光,红凤藏其间,穿在阮弗的身上,可见金贵。
逸王妃就坐在阮弗的旁边,看着她穿上这一身流光凤衣,不禁感叹道,“也难为四弟了,要能为你做出这一身嫁衣,这鸾凤锦少说也要用上两三丈,加上我觉得四弟当是不会允许自己新郎官的衣服与你材质不同,这鸾凤锦,便不知要花费多少了,看来是预谋已久啊。”
说罢,晋王妃掩唇笑道,分明有些打趣阮弗的意思。
阮弗平日里虽是只对玉无玦脸庞薄一些,但是,这会儿被逸王妃打趣,面上也多了一些不好意思,这鸾凤锦玉无玦虽是没有说过,不过那一日嫁衣送过来的时候,冷月荧便已经提及,若是要准备她和玉无玦两人的喜服,这鸾凤锦,只怕是要准备个一两年的时间,那小子倒是筹谋得早。
因着不好意思,她还未来得及上装的脸颊便有些微烫,如同染了一层胭脂一般,轻咳一声道,“喜服的事情,都是无玦准备的,我未曾过问,因此也不太知道。”
逸王妃听此,颇有兴趣地打量这阮弗,“阿弗,你当不会是害羞了吧,或是紧张了?”
阮弗闻言,心中却多了一些打鼓,虽然两辈子加起来,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只是,人不一样,感觉总归也是不一样的,这种情绪,大抵类似于近乡情怯吧,被逸王妃这么一打趣,她连耳尖都是烫的,生了一层粉意。
逸王妃倒是难得见到她这个样子,历来所见到的阮弗都是所向披靡,比她这个真正的战场上拼杀的人还有坚强一些,即便是面对千军万马和别人的百般刁难也能游刃有余,这会儿,竟能让她看到这等女儿家娇羞的一面,让她心中也不由得升起感慨,到底是女子,即便是活成了男子一般的坚强,在这等人生的重要时刻,却怎么的都是柔软的。
阮弗微微低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逸王妃的问题,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比起紧张,她只觉得心中有一股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感觉。
逸王妃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不用紧张,你与四弟之间经历了这么多,如今走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这样的心情我能理解,当年我嫁给王爷的时候,便是一整夜都睡不着,那等心情不知如何形容,不过女子的一生,大概最美好的回忆,便是这一时一刻了。”
听到逸王妃以这般过来人的口吻与自己说起这些,阮弗的心中好像也平静了一些,道,“多谢王妃,我也还好。”
逸王妃笑一声,打趣道,“叫什么王妃,今日开始,你当开口叫我一声大皇嫂了。”
阮弗一噎,当即不知如何应言,又是惹得晋王妃一阵打趣。
因为来得比较早,舞阳郡主被放在同知府的客房中休息了,这会儿也被嬷嬷领了进来,比起阮弗刚刚回到永嘉的时候,那时候舞阳郡主才四岁半,这会儿已经是六岁多了,小丫头长高了不少,也伶俐了许多,见到阮弗也从未陌生过,倒依旧如往常一般对她很是亲昵,被嬷嬷领进来之后,一双大眼睛溜溜转着看阮弗,咧嘴笑道,“阿弗姑姑今天真好看。”
舞阳今日也特地装扮了一番,看起来既喜庆又可爱,阮弗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舞阳今日也很漂亮啊。”
“母妃说,今日是阿弗姑姑和四叔成亲的日子,所以阿弗姑姑是最好看的,四叔一定会移不开眼。”
阮弗一哽,不由得看向逸王妃,逸王妃也只是掩唇一笑,眼中有些无奈,这不是她的原话,但舞阳说出来都也差不多了。
逸王妃有些好笑地纠正女儿道,“以后要叫四婶婶了,不能再叫阿弗姑姑了。”
舞阳听罢,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竟然也不问为什么了,对着阮弗就甜甜叫了一声,“四婶婶。”
阮弗看了看分明面带揶揄地逸王妃又看了看乖巧的舞阳,所幸这红烛满室,也没人看得出来自己脸颊生热,只伸手摸了摸舞阳的脑袋。
两人这边正说着话,冷月荧便带着几位嬷嬷进来要给阮弗梳妆了,逸王妃便也带着舞阳在一边等待,一边看。
冷月荧平日里虽是有些跳脱的性子,可今日,却也不太像平日一样,换了一身绛红的衣裙,连妆容都精致了几分,看起来倒是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几分。
见到冷月荧过来,阮弗叫了一声义母。
冷月荧接过嬷嬷手中的梳子,缓缓为阮弗梳发,看着铜镜里映照出来的美人儿,笑道,“我家阿弗生得真真是美。”
这话带了无尽的感叹,也带了一些叹气。
阮弗眸中升起一些暖意,想起这些年,即便极少待在冷月荧的身边,但自当年冷月荧救下命悬一线的阮弗之后,也从未过问她的生活,只一味地支持她做任何事情,念及再过不久义母又要和义父回到南山,下次见面,却又不知是何时了,心中也升起一些失落,“义母……”
冷月荧笑了笑,抚着她的长发,如同安慰最珍贵的掌上明珠一般,道,“我与你义父一生无儿无女,好不容易得到了你这个女儿,可你倒好,这几年,却从未叫过我们一声爹娘。”
阮弗一听,的确如此,这几年,一开始称呼的是师父,后来变成义母,却始终未曾叫出这一声爹娘,不由得有些自责,赶忙起来,冷月荧还诧异她突然的动作,阮弗便已经站起来又跪下,对着冷月荧道,“娘,是女儿不孝。”
冷月荧眸中升起泪花,怔了怔,显然是不曾有人唤过自己这个称呼,神色显然有些激动,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赶忙将阮弗拉起来,“好,好女儿,快起来。”
她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倒是逸王妃在一旁看着这一番,心中也升起一些感动,白夫人的情绪她是能够理解的,当年她在战场上受伤之后,大夫便说她这一生都不能再生育了,可幸好她还有舞阳,可即便如此,却依旧还想要为自己的丈夫再生儿育女的愿望,这会儿,心中也不禁升起一抹怅然,又见舞阳乖巧坐在自己怀中,心中更是升起了更多怜爱。
笑了笑,逸王妃道,“白夫人,今日可是阿弗大好的日子,白夫人可莫要过于激动而洒泪了。”
冷月荧赶忙擦了擦自己眼角湿意,笑道,“瞧我,这是做什么。”
说罢又拿过梳子继续为阮弗梳发,但明显面上还留存这原先的那一些情绪,不免感慨道,“想当年,带你回去南山的时候,你才多大点的人,一点也不像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看起来,与七八岁的女娃娃还差不了多少,转眼间,未过几年,阿弗就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这几年,是我不好,时常出门,没有时间在爹娘跟前尽孝。”阮弗垂眸道。
“尽不尽孝的,这世上多的是各样的方式,我与你义父,也无须你日日跟在身前,你啊,是个与别人不一样的,有自己的想法,别人也左右不了你,是个性子执拗又坚韧的,当年那个清清冷冷的女孩儿,已经出落得这般亭亭……阿弗,娘相信,日后你会过的好的,那小子虽是不讨我的喜,但他是真心待你的,这世上,我也只放心将你交到他的手中。”
阮弗莞尔一笑,道,“我知道……”
冷月荧摇了摇头,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只是,你们终究不是寻常百姓家只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愁的夫妻,将来面临的事情,数不胜数,意外的情况,也不计其数,我与你义父之间,始终是你义父在让着我,别人的夫妻相处之道是如何,我是不明白的……只是,有一点却是任何时候都不会变,那便是相互,尊重是相互的,爱也是相互的……女儿啊……日后,你们面临的选择,遇见的情况,远比我与你义父之间的复杂得多,更不是只为了自己考虑而已,或许还有许多身不由己,每一处,每一点,或许都是一场考验,而每一个解决不利的问题,或许都是一个小小的矛盾积累……阿弗,娘不希望是受到委屈,但娘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大抵像是每一个要将女儿嫁出去的母亲一样,今日的冷月荧,尽是各样的叮嘱,更多了不舍。
阮弗也安安静静地听着,“娘,我知道……”
冷月荧点了点头,抚着阮弗一头柔顺的长发,笑道,“好了,让嬷嬷为你上妆吧。”
嬷嬷原本就一直在一旁等待,这会儿得到允许,也赶紧上来为阮弗上妆,冷月荧倒是与逸王妃坐在一旁等待了。
天亮之后,同知府中也迎来了许多宾客,晋安郡主如今已经是五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已经显怀了不少,但今日是阮弗大婚的日子,她自然是要来的,靳云还在从西越回来的路上,她是跟随宁阳长公主一道过来的。
母女两人正走着,晋安郡主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不远处正在与朝中一些人说话的一人,道,“娘,那位就是白先生么?”
宁阳长公主顺着晋安郡主的视线看过去,唇边升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只见白莫如正在与朝中的几位新贵说话,今日是阮弗大婚,这位当年被称为“谋圣”如今却已经不问世事,回到永嘉之后也是闭门不见客的人,还是为了女儿的婚事而见了这许多人。
宁阳长公主点了点头,道,“怎么,晋安也知道白先生?”
晋安郡主一笑道,“以前听阿弗说过,加上民间还有不少赞誉,不过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女儿知道的也不是太多。”
宁阳长公主的视线从未往那一处移开,笑道,“二十年前,白先生名动永嘉,声动中原的时候,你尚未出生,知道的自然是不多,如今,刚及弱冠的人,还知道这个人,知道当年这个名字如何让永嘉多少人为之疯狂的,也已经不多了。”
这倒是激起了一些晋安郡主的兴趣,“娘,以前的事情你与我说一说。”
宁阳长公主一笑,不由得想起二十年前的旧事,那时候,她还是辰国皇帝最宠爱的妹妹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那时候,白莫如是元昌帝情同手足一般的臣子,他们之间还是许多交情的,只是当时年少,二十载岁月过去,变的终究变了,有些没有变的也始终未变……想起这些,宁阳长公主不由得摇了摇头,那也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如梦一场。
她道,“都是二十年前的故事了,等你诞下麟儿,娘再与娘的小外孙讲讲那些故事。”
晋安郡主脸一红,“娘……”
宁阳长公主笑道,“好了,做母亲的人了还这般小女儿,进去看看阿弗,今日可是她大喜的日子。”
正说着,那一边白莫如或许觉察到了宁阳长公主与晋安郡主这边的视线,已经转头过来,看到宁阳长公主和晋安郡主,眸中似乎闪过一些愣然,隔着很远的距离,宁阳长公主看得并不是很真切,不过,倒也是点头示意了一下,而后便与晋安郡主转身离开了。
走了几步路之后,晋安郡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道,“娘,你曾说喜欢阿弗,是因为她曾有故人的影子,难道与白先生和白夫人有关么?”
宁阳长公主一愣,而后唇边升起一抹笑意,“难为你还记得娘说过的话。”
晋安郡主却很快就被这句话移开了注意力,“娘说的哪句话女儿不记得!”
宁阳长公主也只是摇头失笑,并不再多说。
阮弗这般聪慧的人儿,又何止只是故人之影呢?
两母女正走着,前边的岔路便也走来了一人,正是如今的楚王妃林晚,林晚大概也想不到会在这儿见到宁阳长公主,赶忙上前见礼,“见过宁阳长公主。”
林晚曾经与晋安等人的交情是不错的,虽然这几年因为林将军的原因而离京,不过倒也没有削减了那份感情,宁阳长公主笑道,“还叫什么长公主,如今你已经是无惊的王妃,与他一般叫我宁阳姑姑便是了。”
林晚面上还有一些羞意,但到底是将门出身,很快就应声叫到,“宁阳姑姑。”
“好孩子。”
晋安郡主也不忘笑着打趣道,“二皇嫂哦……”
这两人原本也算是友人,这分明是带了打趣的话让林晚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晋安,你还是这般喜欢打趣人!”
“我哪里算是打趣你了,难道你不是我的二皇嫂么?”
“你……”林晚无从反驳,倒是宁阳长公主笑道,“好了好了,咱们去看看阿弗吧。”
林晚虽是与玉无惊成亲了,但是这段时间,玉无惊不在朝,除了因为齐妃生病之事而入宫请安勤奋了一些,倒是日日在楚王府中,也不怎么出门,虽是早就知道了阮弗,不过毕竟是两种类型的人,阮弗与一般没事总是参加一些宴会的闺阁女子不一样,因此倒也迟迟未能见到阮弗。
两人到来的时候,在嬷嬷的帮助之下,阮弗的妆容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发髻挽好,妆容上好,只是,头上的钗环样式还在一个一个地试,冷月荧似乎总是不太满意,倒是阮弗也不反对,反正时间也还没到,便由着冷月荧拿着好几套首饰过来试,直到她满意为止。
宁阳长公主与晋安等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样子,众人见到她,纷纷起来,“见过长公主、楚王妃,晋安郡主。”
逸王妃几人也转过头来,宁阳长公主见此,摆了摆手,“今日是阿弗大婚的日子,那些虚礼不必了。”
逸王妃也站起来,“宁阳姑姑来了。”
冷月荧那边也停下了动作,看到宁阳长公主,也笑道,“长公主大驾光临。”
长公主一笑,“月荧,咱们也将近二十年未见了,没想到如今见面,却是在阿弗的大婚之礼上。”
冷月荧也笑道,“是啊,将近二十年了,这两年阿弗在京,我还要多谢长公主的照顾。”
“阿弗是个可人的孩子,对我胃口,自然是要多照顾一些。”宁阳长公主笑道。
又转头看着阮弗,道,“真真是标致,今日老四定是要移不开眼才是。”
阮弗低头莞尔,“长公主可别取笑我。”
“叫什么长公主,叫姑姑。”宁阳长公主佯装斥道,逸王妃也忍不住笑道,“姑姑可别打趣阿弗了,不然今日的胭脂都不用上了。”
阮弗心中有些无奈,只好闭口不言,安安静静乖乖巧巧任由这些人打趣好了。
林晚和晋安以及逸王妃便在一旁等待着,选首饰的事儿,便自然而然落到了宁阳长公主和冷月荧的手中,阮弗便也任由两人折腾,不过,到底没有折腾多久,还没有到辰时的时候,便一切都做好了,冷月荧甚至着人在阮弗的额间绘了一朵半开的玉兰,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妩媚之姿。
大红嫁衣,红唇点绛,凤冠霞被,屋中的几人打量着阮弗一身已经完成的新娘妆,皆是满意地点头,逸王妃不禁叹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蜞,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顾倾城,再顾倾国。不外乎如是。”
其余人皆是赞同点头,阮弗被这么多人看着,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晋安郡主笑道,“我可不像大皇嫂那般说个什么诗句来形容你,不过,我知道,今日阿弗定会让四哥移不开眼睛。”
一旁的林晚笑道,“是啊,可真是好看,看得我都羡慕了。”
晋安郡主笑道,“这话二皇兄回来我可要与他说说,咱们楚王妃不太满意当日也让我好生羡慕的婚事呢。”
林晚被她打趣,脸颊生热,“晋安,你!”
如此又是惹得屋中一阵笑意,宁阳长公主看着晋安笑道,“好了好了,阿弗今日的风头可别被你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