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85章 阮姝的威胁</h1>
幽暗的内室,阮姝抱膝坐在一处,外边是看守她的人,她知道,并且也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境况之中。
昨天被玉无玦下令让御林军带走之后,她并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后来玉无临再也没有出现,她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想,也大概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结局。
如此,还不能将阮弗如何,她是心有不甘的。
她将脸埋在膝盖中,回忆起一个月前,阮弗还没有回到永嘉的时候,有一日,她从温郡王府中出来,原先京中那些想要巴结她,对她极为奉承的人,早已离她远远的,就像她身上有什么恶毒的东西,让那些人不敢接近自己一样,便是在温郡王府中,那些下人,也不见得有多么尊敬自己,在私下里,还不是对她恶言相向。
那一日,她出府,便见到了那些原本恨不得奉承自己的人,她们冷嘲热讽,讥讽嘲笑,甚至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甚至说,即便当着她的面又如何,如今她也不过是养在温郡王府中的一个什么也没有的人,还能如何?
她自然是愤怒的,可即便是愤怒,她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上前去,就给那些人一巴掌,她也忘不了,他们看着她的时候,嫌恶的眼神。
而这一切,都是从阮府没落开始,从阮嵩死去,也从温氏病死开始的,这这些事情,始终也与阮弗联系在一起。
在阮姝看来,倘若不是阮弗,一切便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也就是她极少出温郡王府的那一日,在茶楼的厢房之中,一个带着帷帽的黑衣人找上了她,她还记得当日的情形,那人,她看不清到底是谁,连声音,都是沙哑的,她只是听出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人将一个东西交给了她,上边,是阮嵩亲笔的书信。
她虽是刁蛮,但是父亲的书信笔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上边的内容,让她震惊无比,高车族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并不了解,她所看过的那些书里面,根本就没有说过这个东西,可那人告诉她,阮嵩是高车族的人,她是阮嵩的女儿,身上便流着高车人的血脉。
高车族,她对此除了震惊,生不起别的感情,只是倏然想起阮嫣,想必阮嫣才是真正的高车族之人。
那人说了多少东西,他已经不能完全想起来,但很多东西,如旧依旧留存在脑海里。
那人说,只要将这个东西放在陛下的面前,阮弗便会身败名裂,她那些所经受的屈辱,便全部都会加诸在阮弗的身上。
她不知道高车族人要如何,更加不知道高车族之人的打算是什么,那会儿,心中除了想要让阮弗身败名裂之外,便没有想过要如何。
可她心中还是有一些警惕的,这人找到她,让她做这样的事情,她自然是心动不已,但是,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恩惠,她警惕地问对方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对方却只说,他想要看看,天下名士是如何败在她一心维护的辰国身上的,也让阮弗看看,她如此维护辰国,一旦身份曝光之后,辰国给她的结局,她能否受得了,看阮弗如何痛苦,看阮弗与晋王是否还能结合在一起。
阮姝没有去想这番话到底对不对,也是否真实,但毫无疑问,那人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想着,阮弗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为自己树敌,眼下这人,必定是其中恨极了她的一个,于是,她没有再多想,接下了那人的东西,听了那人的吩咐。
那人告诉她当年皇后的事情与高车族之间的事情,确保此事一出,元昌帝必定不会饶了阮弗。
那人告诉她,她是告发阮弗的人,大义灭亲之举,到时候民间舆论也会让陛下不会将她如何,反而还要称赞她一番,而她还需要寻一个人的庇佑。
于是她先是暗示了温郡王,温郡王起初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可皇后之事,加上温郡王府如今一直被打压,其存在就像不存在一般,怎么能没有任何心思?
至于后来,与玉无临联合在一起,自然也是她设计下来的巧合,她不知道这样的巧合是否破绽,可别人告诉她,就算是破绽也没有什么,因为,得到这个消息,宣王只会更加高兴,不会在意别的什么事情。
于是,一切都自然而然了,大年夜,她与温郡王入宫,告发了阮弗,提供了证据,也看到了大殿上,玉无临果然借着这件事,抨击阮弗,揭开当年的事情,元昌帝果然如那人所言的一般,受到重击,当殿晕厥。
那一刻,她便觉得,这件事,几乎已经做得很完美了。
元昌帝的晕厥,只能说明这件事正如那人所言的一般对他冲击极大,可是后来呢……
后来她看到的不是阮弗被抓捕的下场,而是自己被关进了这个地方,连温郡王如何了,她也不知道。
过去的事情,于这昏暗的地方,一幕一幕地在她的脑海中闪现着。
阮姝忽然就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受了。
外间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阮姝埋在膝盖的脸抬起来,只见外边一片光亮。
她听见守门的人恭恭敬敬唤了一声,“阮同知。”
阮姝几乎是一下子,猛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双眸死死盯着外门进来的地方。
她只听得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是阮弗与守门的人说话,在问她自从进来之后的情况,守门的人说了什么她没有听得很清楚,而后便是模模糊糊说话的声音。
阮姝突然站起来,手中拿着一只杯盏,双目阴狠的盯着阮弗将会进来的方向。
她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又被关上,而后是传来的脚步的声音。
一下一下,轻轻的脚步声却如同敲在她的心上一般,阮姝在阮弗的衣角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扔出去,只听得一个哐啷的声响,茶杯在地上碎裂开。
阮弗低头看了一眼碎裂在自己脚下的茶杯,几乎也是一瞬间的时间,门外的守卫匆匆打开门,“阮同知。”
阮弗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在外边守着就行。”
来人见她却是没事的样子,往里边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很听话地退下了。
阮弗抬步,越过被摔碎的茶杯,往内室而来,一进来,便看见阮姝双目阴狠的看着自己。
她唇边泛起一抹笑意,凉意直达眼底,静静看着阮姝。
这一次,站在阮弗身后的并不是玉无玦,而是萧风,萧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阮姝。
阮姝见此,不知为何,突然放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阮弗见此,挑了挑眉,走过去,却并没有靠近阮姝,而是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下来,两人中间,隔着一丈多的距离。
她慢悠悠开口道,“你笑什么。”
阮姝笑着笑着,眼中却流出了泪水,“我笑你,笑你虚情假意,一副面孔蒙骗了所有人,笑我,笑我自己不自量力,不仅没有将你如何反而被你所制!”
阮弗垂眸看了一眼自己交握在身前的手,听到阮姝这么说,她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却让人并不知晓她到底是何情绪,“这段时间,你倒是长进了,既然如此,又为何做了昨夜那样愚蠢的事情?”
阮姝突然又变得恶狠狠地道,“因为,我要你死!”
她说着,猛地起身,就想要朝阮弗这边冲过来。
可是有萧风在,她又怎么如意,她还没有冲到阮弗的身前,萧风振臂一挥,阮姝便被甩到了原先的椅子上,气力之大,发出一个巨大的“砰”的声响,阮姝龇牙咧嘴地被甩靠在椅子上,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脸色苍白,一头乱发披垂下来,掩住了半张脸,唇角溢出来的血液也黏上了垂在脸颊边的长发,看起来多了几分狰狞之意。
萧风见此,还有要出手的意思。
阮弗扬了扬手,面无表情地看阮姝,“你是如何得到阮嵩与高车族之间关系的消息?”
阮姝咬牙,并不回答她,处于无尽疼痛之中,一双眼眸死死地看着阮弗。
她不回答,阮弗是不着急,眯眼看了看阮姝,“你认识对方?”
阮姝咬牙不语。
“对方找上你?”
阮姝还是不说话。
阮弗似乎是笑了一声,道,“以你现在的样子,想要找到一个对我如何的人,实在有些难,问你这几句,你即便不回答,我也知道,你自然是没有办法找上对方的,只能是对方找上你。”
这一次,阮姝终于不再沉默,“是对方找上我又如何,我就是想要让你死,既然也有人想要让你死,我为何不成全?”
“哦?”阮弗似乎升起了一些兴趣,看着阮姝,“对方想让我死,所以找到你,将阮嵩是高车族的事情与你说了,然后告诉你,只要揭开了我这一层身份,陛下必定会处置我,到时候,你想要的结果便可以实现?”
阮姝不说话,只是咬唇看着阮弗,阮弗看着她的神色,她还是比较了解阮姝的,与当年的阮嫣不一样,阮姝什么样的情绪都太过外放的,恨她就是恨她,能对她不利的事情,她自然是不遗余力。
阮弗摇了摇头,看着阮姝沉眸道,“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阮姝虚弱地笑了一声,可眸中却升起一些快意,“告诉你?我为何告诉你?就算如今我不能将你如何又怎么样,外边有人,恨不得要了你的命,你却不知道那人是谁,阮弗,这样的滋味,不好受吧,日日活在担心与恐惧中的滋味,我怎么会不让你尝试?”
她这话的确阴狠,但阮弗听了,面上却并没有什么异色,“这世上,想要我的命的人多的是,也不差外边那一个,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对方告诉了你让我落败的方法,你便想也不想得跟着实施了。”
阮姝脸色微变化,看着她。
阮弗声音平静地道,“你并不是一个聪明人,倘若是我,我自然也不会告诉你我是谁,更不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你恨我,所以对方只需要告诉你如何对付我,你就会按照对方的要求好好地对付我就是了,我猜,对方利用高车族的事情让你对付我,必定也告诉你,即便陛下不喜高车族人,必定也会因为你的功劳而不会对你如何,而你之所以搭上宣王,也是因为想要寻求宣王的庇佑是不是?”
她声音平静,问话的时候始终直视阮姝的双眸,眼底泛着微微的凉意,可阮姝听她说完,脸色却更加苍白了。
阮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阮姝发了狠一般地朝着阮弗吼道,“那又如何,我就是要你不得好下场,我落得今日的下场,全都是拜你所赐,永嘉的人都称赞你,你是御书房同时,你是晋王的未婚妻,可是,我呢,我如今是什么模样,阮弗,你以为你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么,是你,是你没有忘恩负义,是你用我们阮府一府人的命换来的,若不是你将父亲交出去了,陛下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看重你,我娘又怎么会得不到你的血而亲自给阮嫣那个贱人换血,我娘又怎么会死去,是你,是你造成的,我要你死,我要你遭受报应,我就是让你不好受!”
阮弗有些无可救药地看着阮姝,冷笑道,“看来你已经是无可救药了,我做了什么,是否要遭受何等报应,你决定不了,看来,你只是知道对方想要置我于死地,却并不知,你只是对方突然看上的一枚棋子罢了,你以为,就算我如何了,宣王会保你,陛下会念你告发之恩?你以为对方只是单纯与我有仇有恨?我告诉你,莫说宣王的意图有多么明显陛下怎么会看不出来,你们想要借助高车族之事,却不知这才是犯了陛下的大忌,你们利用的不是高车族,是陛下,藐视皇权圣意,连陛下都敢利用的人,你说,你还如何保全自己?而对方,你当真以为对方只是因为恨我而已,我阮弗的仇人算起来,只怕能组成一个永嘉城,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做出这等事情,除了愚蠢还有什么,我告诉你,对方不是想要毁了我,对方是想要毁了整个中原!”
她声音渐渐失了温度,如这冬日里的寒冰一般,看着阮姝,道,“你,和宣王,都不过是对方选上的棋子罢了,对方借你对我的恨意出手,借玉无临对晋王的打压之意出手,但你和宣王却都不懂得真正的圣意,昨夜的事情,倘若我真的落不得一个好下场,你和宣王的下场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你别忘记了你想借助阮嵩女儿身上流淌的高车族血脉来置我于死地,你本身也是,而宣王竟然联合你来利用这件事,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但那人却是又八九分是高车族之人,这是联合外邦之人,你们还能活?倘若事情不是按照你们设想的方向,就如我现在一样,好端端地坐在你的面前,那么,下场便是你所见的,宣王和你都讨不了一个好处,你们不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成与不成,都会将自己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