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01章 这世上,只有他懂她</h1>
这一日几乎花光了阮弗所有的力气,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无琴将她送回了当初玉无玦在东楚皇都的别院,而玉无玦等人,还在处理东楚皇室的事情,过了这一日,东楚将彻底在中原诸国的版图上消失,比起辰国东北部的大周向辰国称臣,成为辰国的附属国,还保留着自己国家的名字,东楚,是真正划入了辰国的疆域之中,再也没有国之名,或许,它会恢复成前朝时期的江城七州之一。
“姑娘今日也忙了一日,今夜还请好好休息。”无琴将人送到房门口,照例关照了一句。
“嗯。”阮弗淡淡嗯了一声,女子的体力本就比不上男子,更何况她还是不会武的人,今日一直在奔波,这会儿,的确有些累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进房了。
即便是累,阮弗却仍旧难以入眠,东楚的冬夜,带了湿冷的味道,像极了前世时候的那种感觉,即便是屋中燃起了足够旺盛的炉火,却仍旧驱不散空气里无法躲避的冷意。
玉无玦的话,仍旧清晰萦绕在她的耳边——阮儿,我不愿你有愧。
怎么会没有愧疚?而他有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男人如此以命涉险,并不仅仅是不愿让自己愧对东楚百姓而已。
可阮弗却又同样知道,面对那样的情况,迅速的行动永远是减少伤亡最好的办法。
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东方麒虽说是屠城,但是那一日接到消息的第二日,屠城之举已经停止了,当时大军以为是玉无玦在东楚皇都有所动作了,却不想,玉无玦是直接用自己来让东方麒放弃屠城。
诚如他所言,不愿她日后面对东楚百姓,带有愧疚。
或许,他在以别样的方式告诉她,也履行他曾经的诺言,这个世界上,他在乎的,也只有她而已。
哪怕玉无玦知道,阮弗并不喜欢这等被胁迫的滋味,仍旧还是用着这么自私的方法来让她妥协。
而阮弗知道,面对曾经的原则,自己终究还是妥协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阮弗翻了一个身,将自己埋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另一边,收拾好了东楚皇都的大事,玉无修有些冷冷地看着玉无玦,“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玉无玦依旧神态清雅,即便是今日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境况,如今在他身上却看不到半点痕迹,微微挑眉,看向玉无修,示意他继续说。
玉无修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甚是磨人,今日看到东楚太庙倒塌的那一刻,他想,若是玉无玦出了什么事情,只怕,父皇也会失去半条命了。
见玉无玦这般不在意的模样,没好气地道,“本王就不信你堂堂晋王殿下的怜悯之心竟然如此泛滥,别告诉本王你为了东楚的百姓才被东方麒带进宫。”
玉无玦微微垂头,不置可否,一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进宫自有我的理由,此事已经过去,如今还有翻出来的必要?”
玉无修盯着他看了许久,神色有些严肃,“四儿,有时候有些事别玩过头了,这世上,并非什么事情都能掌握在你手中。”
“东方麒如何了?”没有打算再接玉无修的话,玉无玦问道。
冷哼了一声,玉无修道,“你当时就在暗室入口,上面整个太庙都倒塌了下来,也不见唐敬之把东方麒带出来,大火加上坍塌,看来,一代国君,是葬身在大火之中了。”
玉无玦点了点头,“派兵在东楚四周仔细查探查探。”
“怎么,你怀疑东方麒还能逃出生天?”玉无修挑眉道。“以东方麒的能力,就算能逃出来,只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何况,他还能逃出来么?‘
玉无句摇了摇头,“东方麒,未必如你看到般简单。”
玉无玦从来都是极少给人以赞誉,听到他这么说,玉无修只皱了皱眉,点头道,“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去安排。”
玉无玦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站起身正欲出去,玉无修赶紧叫住他,“你要去哪儿?”
玉无玦微微挑眉,“自是回去休息,有事?”
玉无修脸色一沉,抄起桌边的茶杯就往他丢过去,“滚!”
玉无句只淡淡拂袖,一只明显带了内力朝他而来的茶杯,又被轻而易举还回了玉无修的面前,玉无修只赶紧伸手接过,去发现一来一往之间,茶杯未曾滴漏,茶水完好无损,再转眼去看的时候,发现,已经不见了玉无玦的身影。
见此,原本阴沉的脸色,却是渐渐缓和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从今日起,恐怕,天下皆知,是孟长清救了晋王一条命了。”
玉无玦回到别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阮弗屋中的灯火早已熄灭,无琴看到他的身影,便从暗处现身,“王爷。”
“嗯,她如何了?”
“姑娘自从回来之后,便很快歇下了。”
玉无玦点了点头,神色柔和了几分,没有再说什么,无琴见此,又很快飞身离开。
只是,哪怕在暗夜之中,他还是看清了自家主子面上的表情,比起任何时候,都多了一些柔和与暖色,那是在过去的岁月里,无琴几乎未曾在玉无玦脸上看到的表情,即便人人都道晋王殿下温润如玉,有日月入怀之姿,但他们这些跟在玉无玦身边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晋王,永远不是别人看到的那般模样。
玉无玦静静站在院子中,冬夜子时时刻,已经很冷,可大概无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心中是暖意无比,不管今日经历了什么,只要一想到,那人就在自己眼前的这间屋子里,安稳入睡,他便觉得足够了。
松了一口气,玉无玦按下进去看一眼阮弗的冲动,又转身离开了。
虽然昨夜一开始的时候入睡还有些困难,但阮弗也不知自己是究竟何时入眠的,或许是因为疲累,或许是因为一些事情已经告了一段落,后半夜的时候她睡得还是很安稳的,一早醒来,便发现冷意竟又重了几分,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是外边下其了淅淅沥沥的冬雨。
这便是南国之冬,潮湿的小雨,永远意外而来。
不过一夜之间,东楚已经改朝换代,她正欲起身,却见开了一角的窗台上传来信鸽轻微的声音,不觉有些惊讶,这信鸽是她与青衣等人联络所用,阮弗笑了笑,披了一件衣服便起身将信鸽抱进来。
信鸽应当是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了,身上还有一些雨水的味道,阮弗取下它脚上的信筒,将里边的纸笺拿出来,上面是青衣熟悉的字迹,虽然只是寥寥两笔,只是,阮弗展开一看的瞬间,脸色却是瞬间苍白了起来。
玉无玦回来的时候,无琴有些神色匆匆地上前,“王爷,姑娘离开东楚了。”
玉无玦脸色一沉,无琴几乎能感受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意,“何时?”
“辰时时候,已经不见姑娘踪迹。”
平日里阮弗醒得比较早,今日辰时不见阮弗从房中出来,无琴才觉得有些奇怪,而后才发现不对劲,而后发觉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封信件留在桌上。
接过无琴递上来的信件,上面清晰的字迹并不是玉无玦熟悉的,但他知道那是阮弗的字迹,只打开来看,上边只有寥寥几个字:青衣盼夏同行,平安勿念。
饶是如此,玉无玦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匆匆离开?
谁也不知,刚刚得到阮弗不告而别的消息的时候,他心中首先升起的是她又一次离他远去的不安,所幸并非如此。
“王爷,可要着人寻找姑娘的行踪?”无琴问道。
玉无玦摇了摇头,“不必了。”
既然她知晓自己会挂念,便证明她已经接受了一些事实,而他,愿意给她所有的信任。
只要她会回来,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身后传来无棋的脚步声,神色也有些严肃,“王爷,刚刚接到消息,南华皇帝知晓白饮冰与孟长清之间的关联,不知如何触发,再次牵动了当年南华的孟氏一案,已经下旨将当年牵连流放至于慌瘴之地的孟氏族人处死。”
玉无玦脸色一沉,不再多言,又转身离开了。
——
关于覆灭东楚之后暂时如何安置东楚,玉无修与玉无惊进行了一番讨论,初步确定了一个方案,不过,这等事情没有玉无玦的参与,玉无惊不免问道,“怎么今日一直没有见到四弟?”
玉无修轻哼一声,“老四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认为的大事在他心中可未必是大事,今日他已经离开东楚了。”
玉无惊掩下眼中的惊讶,“离开东楚了?倒可真是巧了,我今日也才听说阮姑娘也不告而别了,四弟倒是越发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玉无修道,“可不是么,阮姑娘不是军中的人,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如今大局已定,本王也不能让别人留下来连过年都不能回去不是?”
“的确也是。”玉无惊点头道,“我以为四弟与阮姑娘是一道离开。”
玉无修没有再接话,事实上,玉无玦到底去了哪里,连他自己也不曾确定,“老四的事儿,连父皇都管不了,更何况你我,也别说他了,尽快将东楚的事情安置好,父皇还待回复。”
玉无惊点了点头,小小的插曲,在冗长的会议上,一瞬而过。
回到自己的院中的时候,玉无惊方才对着身后的人道,“晋王去了何处?”
“回王爷,自晋王离开东楚皇都之后便隐藏了踪迹,无从查探。”
事实上,这么多年,并非是真的无从查探,而是,他们始终有所忌惮,不敢太近查探,玉无玦并非常人,很容易发现跟在身后的尾巴,所以才有了晋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说法。
“阮弗呢?”玉无惊并不意外得不到玉无玦的踪迹,继续问道。
“也无从查探。”身后回话的人,似乎有些不安。
玉无惊似乎并不意外于这个答案,只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人退下。
冷崖看着垂头离去的人,脚步轻缓上前,“王爷。”
玉无惊回头,淡淡看了一眼冷崖,声音虽一如既往冷漠,但还是轻轻点头,“冷先生。”
冷崖点头示意,“王爷在追查孟长清的踪迹?”
玉无惊并不隐瞒,“她匆匆离开,本王却不觉得她回了永嘉。”
冷崖也赞同这番话,“确然是,孟长清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但凡天下有局势变化之时,便是她出现之刻,然如今看来,东楚过后,诸国又恢复了微妙的平衡,只怕一两年之内是不感再有哪一国敢撄辰国锋芒,或许孟长清离开,也并非是因为何处有了变化。”
“哦?难得冷先生有如此想法。”玉无惊道。
冷崖淡淡一笑,“王爷,从本质上来说,在下与孟长清是一类人,既是同类,多少能有些共情猜想,孟长清虽有滔天之才,但也不过凡胎**。”
玉无惊倒是认同冷崖这番话,似乎是想了一瞬,方才道,“依照这些日子先生的观察,觉得孟长清此人如何?”
“大才能臣之姿,得之乃一国之幸。”冷崖道。
玉无惊眼中划过一抹异样,却听得冷崖道,“若是能得孟长清辅助,王爷身后拥有的,只怕不仅仅是孟长清的能力而已,人的能力再大亦有限度,孟长清背后,只怕还有更多力量,到时候,在下的存在,便可有可无了。”
玉无惊声音微沉,“冷先生这么多年一直助我,岂会可有可无?”
冷崖摇了摇头,并无任何惊喜也无任何不甘,“在下说这一番话,不是为让王爷挽留重用也并非表达不甘,只是想让王爷知道,错失了一个孟长清,或许只是让许多事情晚一些出现而已,只是,若是让孟长清成为他人阵营之人,或许,有些事情,便永远不会实现,至于在下……王爷若要成事,还望王爷记住,有些感情,不必放在心上。”
玉无惊皱了皱眉,“先生的意思?”
“孟长清若是活着,要么她还是神秘的孟长清一般,不是谁的人,要么,只能是我们的人。否则……”
否则什么,冷崖没有说下去,但是玉无惊明白他的意思,几乎是立刻阻止道,“不可!”
冷崖终于皱了皱眉,“在下还望王爷不要被外物所惑。”
玉无惊声音沉了沉,“本王会好好考虑这件事,日后这样的话先生也不必再提。”
冷崖没有再说什么,只沉静地看了看玉无惊,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复又转身离开了。
——
“将事情与我说一遍。”南华京城一处院子里,阮弗才刚刚坐下,还来不及将身上的寒意驱散,声音有些清冷地道。
青衣站在阮弗的面前,“小姐白饮冰之名让赵瑾打败收军,而后东楚传出白饮冰就是孟长清的消息,据消息传,皇甫彧得知消息之后怀疑孟长清就是孟氏后人,因此下令将迁到慌瘴之地的孟氏族人赶尽杀绝,胡伯庸老大人为此竭力向上求情,并重新挖出当年旧案孟氏必定有隐情,导致龙颜大怒以胡老大人有二心而抄家。”
阮弗手心一紧,只觉得心中被一块大石头给堵上了,重重碾压,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想,还是道,“胡老大人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