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再次被劫(1 / 2)

<h1>第94章 再次被劫</h1>

沔水一带虽是处于战乱之中,但是实际上百姓受战乱之苦的情状并不是很严重,相比起来,在东楚一侧,两国的形式就大相径庭了,阮弗不无感慨地道,“此次战乱,沔水的百姓所受的苦楚已算是少了,韦州一带,却真真正正是生灵涂炭。”

玉无玦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道,“不忍百姓战乱受苦,所以这些年四处奔走,但有大乱发生,便有孟长清之所在?”

阮弗似乎是苦笑了一声,摇头道,“王爷未免也太高看我了,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千百年来,从第一个王庭成立至今,不论分裂还是统一,战乱何曾少过,盛世清明的时候想要开疆拓土,天下纷乱的时候想要一扫**,何况还是如今这等时候,我既已入了这乱世,想要在天地间开辟新的篇章,势必会引起一番战乱,何来不忍百姓受苦之说?”

玉无玦静静地看着她,少年装扮的女子,眼眸中有着不该在这个年龄就出现的沧桑与风霜,那双眼,本该有少女的欢快与轻松,可此时此刻,却被岁月风霜覆盖住了,让他忍不住想要抬手,为她抚平时光的残垣。

“乱世何来太平,若无千锤百炼开创的大一统,战乱才会一直延续,更是平和时期的千百倍,大统之乱,是一时之痛,乱乱不止才是长久之痛,阮儿如此聪慧,又岂会不明白?”玉无玦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在阮弗低垂的眼眸中,继续道,“阮儿自诩心硬,其实才是世上最心软的人。”心软得以女子之躯,在这布满荆棘的世间披荆斩棘,以一身孤勇,受苦、败、辱之难,也要为一点信念不悔前行。

“人人皆有私欲,王爷又如何笃定我心中没有私欲,所谓满腔才学,经纬之才,都不过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不过一朝登顶俯瞰众生,为成目的,我虽是女子之躯,也并无半点妇人之仁,这一点,王爷应当很清楚。”阮弗唇角扯起一抹冷笑道,她的背挺得笔直,带了一股孤冷与坚韧,随着话语而生的还有眼眸里的不妥协。

罢了,她声音微低,似叹似感慨,“何况,王爷是不是忘记了,这几年天下翻覆几多,少不了背后人心之算计。”

少不了她一颗心谋划,这颗心,曾经无比艰信一腔才学付家国,换得盛世长清欢。后来发现那不过是梦一场,是祖父坚信的理想与对家国的期盼罢了,也是孟氏千年故土最后的理想与执着而已。既然梦碎了,路塌了,她便去寻找新的出路,却也在新的路上让曾经清明而鲜活跳动的心,一步一步迈入风云诡谲的阴暗天地里。

玉无玦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与别人,总是不一样的,阮儿,你不必如此说自己,责任与使命于你而言,同生于一体,是嵌入灵魂血脉的滋养,是你的理想之所在,没有它,阮弗便不再是完整的阮弗,她可以是与世间万般女子一般安安心心居于后宅,也可以是寄情游荡山水逍遥自在,可阮儿都没有选这两条轻易无比的路,是因为,阮儿不愿辜负自己,更不愿辜负天下,这样的阮儿,才是完整的不是么?”

玉无玦目光柔软地看着她,如同在安慰一个陷入了死胡同的孩子一般,带着从未有人知道的宽容与理解。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就算她知道自己怀疑了,就算不愿承认,可玉无玦就是知道了这身体里,埋藏着一颗谁也不知的心灵。不论她是谁,至少,有一点是不会变的,她生而为局势,这般女子,只有将自己的才华付诸山河天地,才能成为完整的人,因为,她的生命力,有世世代代,刻入骨血了的家国情怀。

可是,面对这双眼眸,面对玉无玦的宽容温暖与绝无仅有的懂得,阮弗只觉得心中酸涩无比,当年,她决意以平定交趾出世的时候,义父语重心长地四问犹在耳畔:弗儿,前路艰难,你可会改弦易撤?她记得自己当时无比坚定地说,无论前路如何,不改初衷。

“前路无可悔,你待如何?”

“我不悔。”

“前路万般苦,你待如何?”

“我忍得。”

“世人将辱你,你待如何?”

“我受得。”

四问四答,义父不再多言终于放她而去,可她知道,义父也不理解她生命里至死不变的执拗。

便是稷歌,也不知为何她要以女子之躯承担天下男子未必能够承担的重任。

便是前世如尘,承她家国之梦的人最后不也付她一场烈火了么?

从来无人知道,孟氏的血液里,不需要问鼎天下,无需手握掌握万民生死的皇族权柄,千百年来对家国天下的责任,那是与生俱来融入血脉滋养生命的粮食,那是九死不悔笃志前行的信仰所在。

即便那信仰,曾经被践踏得零碎不堪。

可是,当有一天,有一个人跟她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伴她而生,哪怕让她历尽生死依旧矢志不渝的时候,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抹无法控制的酸楚。

人世多艰,她一人在漫漫长路踽踽独行,无人知、无人解,有人嘲、有人敬,当她终于冲破万千黑暗,麻木不知冷暖,走上一条再也不需要有人相伴的路的时候,才知道世间还有一捧阳光在等她。

可是无玦,你可知,造化好弄人,你已晚了太久太多。

我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一生,而这一生,不过是我一念执着一腔愤恨偷来罢了,其实太短暂,而我们皆有所求,却终须要有所取舍,只能求一个最重也最对得起你我的结果罢了。

……

两日之后,玉无央与玉无衍果然来到了沔水,不过彼时玉无玦已经不在军营中了,那一****跟玉无玦说了一句不负王爷的信任之后,玉无玦只神色黯然地看了她良久,之后便再也没有理过她,第二日,便离开军营去了沔水东。

“本王以为孟先生与四哥一起去了沔水东,心中还暗暗可惜来了军营不能见到先生了呢。”玉无衍的声音,从阮弗的背后传过来。

“沔水东有晋王殿下在,何须用得上在下?”阮弗淡淡地道。

玉无衍耸了耸肩,笑道,“说得也是,四弟文武可是诸位皇子中的佼佼者,便是二哥身经百战,有时候却也未必比得上四哥足智多谋,倒是让我们这些做弟弟的自愧不如,区区东楚,想必四哥也不放在眼中,更遑论还让先生奔波一趟了。”

阮弗不语,只唇角的笑意有些薄凉,不得不说,玉无衍在讲话说辞上确实有一套,以这段话来说给心志不定的人来听,虽说是将晋王上上下下夸了个遍顺带还暗中道出楚王的不足之处,却也暗含了玉无玦本事之大,身边早已不需要用相助的人的意思了。

见阮弗听了这段话之后好似没有反应,玉无衍继续道,“实不相瞒先生,此次本王前来,是想听听先生对于如今天下形势的看法。”

“天下形势,在风云变化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蒋王殿下询问在下的意思,可天下却不是我能窥探而说的。”阮弗谈谈道。

玉无衍皱了皱眉,压了压眼中的不快,还是笑道,“先生乃是有大智慧的人,本王言语粗俗,不好表达,世人都说先生对天下大势了解得尤为透彻,不知在先生眼中,辰国当是如何的地位?”

阮弗冷冷地看了玉无衍一眼,“蒋王殿下乃是辰国的皇子,难道不该对辰国在诸国中的形势了如指掌,即便不是了如指掌,也当明白辰国的位置所在,如今反倒是问在下辰国地位如何,实在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王爷的问题。”

玉无衍脸色一变,眸中已经有了隐隐阴沉之气,”先生说得是,是本王措辞不当,只是,世人都说先生文蹈武略,本王也只是想听听先生的高见。“

见阮弗没有再冷言以对,玉无衍继续道,“本王自信,辰国在中原诸国中的地位已经是无可撼动,因此,冒昧问先生一句,知否愿为辰国留步?”

“王爷说笑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何况我还是辰国人,何来留步一说?”阮弗道。

玉无衍笑了笑,“实不相瞒先生,此次,本王离永嘉前来南方,实在是因为先生而来。”

阮弗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玉无衍的话,只听得玉无衍继续道,“辰国宣王乃是当今陛下第五子,尤得陛下看重,五哥也是心志远大,励精图治,为辰国争霸中原而殚精竭力,更为父皇广纳人才,听闻先生在玉峰山的壮举之后便派了本王请见先生,希望先生能为朝廷施展才华,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玉无衍一边说,一边看着阮弗的神色,却见一通话说下来之后,阮弗神色中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当即心中也有了一些怀疑,只听得阮弗似乎是笑了一声,“蒋王殿下怕是误会了,所为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区区薄才,忝为人称,若是陛下看得起,是在下的荣幸。”

玉无衍听罢这话,却是有些不愉快,“孟先生之才,怎可以区区当得,宣王尤为称赞先生的才华,想请先生陪伴身侧,以便时时请教。”

“宣王殿下抬爱,皇子之师,在下才疏学浅,只怕当不得。”阮弗淡淡地道。

“如何当不得,有才之人,皆可指教,先生若是愿意指点宣王殿下,宣王定以重金相酬。”

陪伴身侧,时时请教,阮弗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两句,却是有些受不住玉无衍自打玉无衍来了沔水之后便屡次三番暗中拉拢的说辞,她有些后悔当初做事没有直接公开这层身份,但是若是公开了,却又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她在一边默默地想着,面容中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只是,这一幕看在玉无衍的眼中,却已经将他自打离开永嘉之后的耐心彻底消耗完了,这世上,孟长清很厉害是没错,放到谁的手中都是一个障碍是没错,但是却也并不表示他堂堂皇子之尊可以屡次三番耐心十足对好言对待这个白衣书生。

“孟先生,本王劝你不要如此目中无人。”玉无衍语气有些阴沉地道。

阮弗有些诧异,“不知在下做了什么,让蒋王殿下由此误会。”

玉无衍眯了眯眼,“这世上,什么顽固的人本王没有见过,孟长清不过是比其他人多了一些才名罢了,本王三番五次好言相权于你,却也不代表本王的耐心可以被你随便消耗。”

阮弗唇角划过一抹冷笑,这世上,总是有这样的人,自以为自己见过的世面多了广了,没有什么掌握不了的,却不知,并不是什么东西都随他所欲的。

阮弗笑了一声,“王爷是不是误会了,孟长清从来没有表示过让王爷多次来相劝的意思,更没有说过要如何,如今王爷这样的说辞,倒是让人费解了。”

玉无衍眯了眯眼,“你最好永远有底气如此与本王说话,孟公子,恃才傲物,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便是晋王,却也未必允许先生高傲若此,何况,晋王的脾气,只怕公子还了解了不到十分之一,本王的这个四哥啊,看起来翩翩君子,也不过如此……”

说到最后,玉无衍语气有些嘲讽,听在人的耳中,倒是有一种玉无玦两面三刀,背后不为人知的感觉。

阮弗双眸一沉,“想不到堂堂蒋王殿下,却也是如此这般在背后与外人言说兄弟不是搬弄是非的人,果然然在下见识了!”

“哼!兄弟?孟公子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本王的这位四哥,可没有什么兄弟情分,孟公子如此维护,只怕将来,大事落成,晋王身边,却未必容得下公子。”玉无衍不无讥讽地道。

阮弗唇角的冷意渐渐散开,眸中划过一抹冷芒,玉无衍在看了阮弗一眼之后,道,“先生是聪明人,皇子背后与暗中的事情便不必本王说了,宣王府看重之才,若是先生愿意来,宣王府的大门还为先生开敞,宣王必定以万金为酬请先生入府。”

“不必了,孟长清区区之名,恃才傲物,只怕宣王殿下与蒋王殿下受不了。”阮弗冷声道。

玉无衍脸色暗沉,“本王劝先生最好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不必。”阮弗却是想也没想,直接道。

玉无衍脸色更加黑沉了,青衣却在这个时候,默默无声地出现在了阮弗的身边,一身清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玉无衍眯了眯眼眸,“希望孟公子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阮弗一声冷笑,不再多言,玉无衍却是已经十分清楚了阮弗了意思,当即不再多言,只转身离开了此处。

看着玉无衍离开的背影,青衣有些担心地道,“小姐,蒋王会不会有所行动?”

阮弗沉默了一瞬,继续道,“此时此刻,就算他想要如何,也不能如何,沔水是什么地方,可不是蒋王的地盘,他就算有所动作,也只能在离开沔水或者咱们回到永嘉之后,不过那时候,事情也未必能够按他所期望地进行了。”

青衣似乎松了一口气,“晋王或者逸王若是还在军营中尚好,如今只有逸王妃,虽然逸王妃颇有威望,但总也顾不上许多。”

阮弗顿了顿,转头看着青衣,“青衣何时变得如此不自信了,你家小姐还需要晋王时时保护不成?”

青衣顿时语塞,却见阮弗已经抛下她直直往营帐的方向而去了。

沔水的一处高地上,一个苍蓝色的身影负手而立,隔着遥远的距离,将阮弗离去的背影看在眼中,玉无央勾了勾唇角,并不掩饰嘲讽的笑意,从一开始玉无衍离开永嘉的时候他就不觉得以玉无衍的本事能够劝得动孟长清为宣王效力,此时他已经确认了两人之间已经谈崩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玉无央的身后出现一个小兵模样的人,“属下见过王爷。”

“起来吧。”玉无央淡淡的道,“这些日子,有何异常?”

来人始终低垂着头,声音低沉却又快速而清晰地道,“回王爷,自从孟长清来了沔水之后,除了第二日与逸王殿下见了一面并且与晋王殿下出去视察过一次沔水的情况之后便在没有其余的动作,第二日晋王殿下去了沔水东,这几日逸王殿下去了沔水西视察,并无异样。”

玉无央点了点头,想了想,对于来人给的消息不置可否,道“你回去,若无大事,不必来找本王。”

“是。”来人轻轻应答了一声,便又悄声退下了。

一阵北风刮来,卷起了高地上零碎的杂草,将独立站在高地上的玉无央的衣服吹得鼓鼓的,带着一阵一阵似乎要透入骨头的阴寒,阴云压城,天地黯色,似乎在酝酿即将而来的风雨一般。

深夜,阮弗一人独立站在营帐的窗前,沔水的夜幕下,劲风刮得更猛了,整个军营中,时不时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间隔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便能看到巡逻的卫士整齐地走过去的脚步声,沔水连日的平静,让人产生一些异样的感觉,阮弗的目光停留在黑压压的天幕上,向来清明果决的神色,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恍惚之色。

盼夏撩开帘子进入屋内,小丫头轻快的动作带来一阵北风,就着敞开的帐门呼啦啦窜入大帐之中,将阮弗披在背后的青玉色的披风吹翻,可她却不为所动,好像感受不到北风带来的凉意一般。

盼夏原本是想要开口说话的,不知为何,看到阮弗的背影,却将原本想要开口说话的动作止住了,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戳了戳青衣的胳膊,小声道,“青衣姐姐,小姐这么了?”

青衣摇了摇头,本意是让盼夏不要说话,盼夏却看着阮弗孤清的背影道,“小姐是不是在担心晋王殿下,自晋王离开了之后小姐便常常神思不睹。”

青衣一听,小小瞪了盼夏一眼,让她不要乱说话,阮弗却转过身来,对着青衣道,“去拿一只小瓷瓶过来。”

青衣点了点头,转身离去,盼夏却有些疑惑,“小姐要做什么?”

阮弗莞尔一笑,并不多言,很快,青衣便拿着一个小瓷瓶回来了,虽是不过成年女子的拇指大小,不过却质地细腻,一看便知是绝好的东西,阮弗只直接接过瓶子,在盼夏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拿出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划下一刀,盼夏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阮弗却已经直接拿着瓶子将手指上沁出来的血珠滴入了瓷瓶之中。

迎着盼夏有些担忧的眼神,阮弗只是不在意一笑,盼夏只不满嘀咕,“下次见到稷歌公子,盼夏一定要为小姐讨回公道!”

阮弗将手指收回,青衣很快拿着纱布将割开的伤口缠绕起来,她正要开口说一些什么安抚有了不满小情绪的盼夏,却听见营帐外边传来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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