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周琰没再动手,声音却温和了许多。
封七月深呼吸了一口海风,起步往前。
马车停在了不远处,挂着南王府的徽章,低调却奢华,里头更是舒服的让封七月都不想再动,就想这么躺着好好睡一觉了。
还是躺着。
仿佛已经形成了习惯似得。
哪怕现在她也不需要了。
可还是如此。
有些没仪态形象,可谁在乎?
反正她是不在乎。
“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所以说上辈子那渣男也没骂错她,她就是个冷心冷肺的,不然怎么前一刻还在愧疚,这一刻便又能安然入睡了。
马车慢悠悠地走着。
港口虽说也在禺城,可离城门却还有好一段的路,便是快马也得走上一个时辰,这么慢悠悠地走,估计得走两三个时辰。
封七月睡的很沉,彻底放松精神过后便是疲倦,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累的不想动一般,她很累很累,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睡一觉了。
两三个时辰也足够让她饱饱睡一觉了,睡饱了才有精力面对那些关心她的人的教训嘛。
可她没想过会是这么醒来。
哪怕想过会被徐真揪着耳朵弄醒,也没想过会这样。
她才刚刚回来便有人想杀她了?!
“别怕。”周琰安抚一声便出去了,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外头打斗声越来越激烈,而便在周琰出去之后没多久,本来停着的马车猛然往前,尔后,一路颠簸。
封七月稳住了自己,双眼露出了寒芒,两年的海上生活不是白过的,若是之前她还会害怕这些突发事件的话,现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该怎么弄死这试图对她不利的人!
很快,马车平稳下来了,不过还是一直往前面走。
封七月掀开了窗帘子看了一下外头,还走在官道上,不是把她往方便杀人毁尸灭迹的隐秘处赶,倒不像是要刺杀她的,反而像是……
绑架?
虽然知道她是恒记管事的人不少,可两年过去了,她不能说变化很大,但也还是有点变化,谁这么有本事一下子就把她认出来,而且准确无误地下手,还把周琰给挡住了,恒记那些厉害却又不听话意图不轨的人两年前早被宣夫人那女人给收拾干净了,按理说来不该是恒记里头的人,可除了恒记,谁还会……朝廷的人?
“封姑娘,您若是不想受伤的话就好好在里头坐着,等到了地方小人自然会放你出来。”
她都还没动手,外头便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哪里来的王八羔子!?”
海上学的本事之一。
骂人!
不过她一直想不明白,这王八羔子不是北方骂人的话吗?怎么那些南方的汉子说的那么顺溜。
马车似乎慢了一拍。
封七月也不着急了,喊她封姑娘这么客气,也不会着急弄死她,她倒是想要看看谁这么客气居然喊她封姑娘。
她还从来没听人这么喊过她呢!
封姑娘……
疯姑娘!
虽然她对自己的姓氏没有意见,可还是拒绝被人这么称呼。
她脑子有病了才会让人这么喊她!
封……姑娘?
疯……
疯……丫头!
封七月脑子里浮现了这么一个称呼,虽然叫的很少,但似乎也就只有他会这么喊她了!会是他吗?可那小子不是跑去了西边那里打什么越族吗?打完了?
“你主子这脑子的毛病还没治好吗?”
外头赶马的声音似乎消失了一般。
马儿还是继续往前跑。
封七月没听到回答心便更加确定了,这主人下人都一个样!怼不过的时候就闭嘴,不,这主人更厉害,还会动手!现在还把绑架都给干了,他怎么不直接转行当盗匪了,还进什么军营从什么军?!“我睡会儿,别颠的太厉害,不然我跟你主子说你虐待我!”
外面驾马车的青年脸都快绿了,若不是主子的命令,他真想直接把马车往阴沟里赶去了,这臭丫头比当年更讨厌了!
也不知道少爷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这人才回来便要把人给弄过去!
好在,里面的人没动静了。
不然他真怕会控制不住弄死她!
……
周琰收起了武器。
“主子,要不要追?”
“不必。”周琰看着前面马车消失的方向,声音冷漠,神情更是冷漠,“先回禺城。”
“是。”
地上的尸体被清理了,血迹也被掩盖,待人都走了之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便就跟没发生一般。
……
她真的睡了!
石头按着计划将马车停在了准备好的安全据点,叫了一声没听到里头回应,便掀开了车帘子,然后看到了里头的人呼呼大睡。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就好像是战前都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结果敌人一方直接投降了,压根儿便不需要他们再做什么一般!
不过她这么不设防地睡着,便是对少爷还是有点儿信任的。
可是她怎么就知道是少爷?
他也没说,她甚至也没见到他,而且他不认为她认得自己!
她怎么猜到的?
少爷的心思都已经在她的掌握中了?
传闻中的那位恒记的年轻管事便是她?她是南王夫人的私生女?她跑出海两年多到底是……
石头狠狠地甩开了脑子里的那些怀疑。
他想那么多做什么?!
少爷要的就是把这丫头带来这里,然后等他来!
他好好把人看着就是了!
这丫头哪怕再厉害也必定斗不过少爷!
少爷可是让越族闻风丧胆的!
“呼呼……”
还打呼噜了?!
她到底还是不是个姑娘家?!
石头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就让她这么睡?要不要叫醒她?还是不叫醒,直接把人弄进去?可……
一想到少爷知道自个儿抱她进去的反应,他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
这小丫头简直就是个妖精!
否则少爷鬼迷心窍了!
“你最好不要伤少爷的心……”一边嘟囔,一边驱赶着马车直接进了园子,然后停在了庭院里头,在一边等着里头的人睡醒。
这等啊等,等到天黑了,里面的人还没醒。
石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哪怕真的这么能睡,可这一整天了,难道不需要吃喝拉撒的?再怎么也不该一点声响也没有吧?
他连忙走过去掀开帘子,等看到里头空荡荡,而车厢的下面空了一个大洞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找我吗?”
便在他惊怒的想宰人的时候,头顶上悠悠传来一道声音,带着属于少女的娇俏,还有不输于女娃娃的冷冽。
石头抬头看去,便见消失了的人正坐在屋顶上,低头往下瞧着她,双脚还放了下来,晃悠晃悠的,感觉下一刻便要摔下来似得,“你——”
她怎么做到的?!
就算他后来有些松懈了,可她也不可能做的这么的无声无息,她——
“我还倒是说你,声音这么熟悉。”封七月笑眯眯地说道,“原来是小石头啊。”
窦章后来的跟班,就是那个武功不错的,叫石头的。
“你下来!”石头怒道。
封七月歪着脑袋,“不下!你这么凶,下去岂不是要被你揍?”
“封姑娘——”石头咬着牙,“屋檐不安全,你下来再说!”
“你不想揍我?”
“小人岂敢!”
封七月抬手托着下巴,“这就奇了怪了,窦章那死胖子养出来的怎么生气了也不敢揍人这么窝囊?”
“你——”
“还是想揍我的。”封七月点头道,“我才没这么笨呢。”
石头真想揍她了,“封姑娘……”
封七月拿起了一块瓦片砸了下去,直接砸头上一点也不担心会不会砸死人,还凶神恶煞地说道:“本姑娘虽然有些丧,但不疯!”
石头自然顺利躲开了,若是连这都躲不开,他早死了,“封……”
又砸了一块。
石头气的要疯了。
“玩儿的挺起劲的。”一道声音传来,很好听,若是没那些咬牙切齿的奇奇怪怪的语气的话,就更好听了。
封七月看向来人,怎么说呢?长身玉立、英武非凡……嗯,应该可以这么形容,三年过去了,比起当初的那个虽然长得好,但却仍显得稚气的少年,眼前这男人就像是一把经过了打磨已经开锋了的刀,据说他在战场上很猛,一去便灭了人家一个村子,不到半年就让那些天不怕地不怕连他舅舅都头疼不已的越族闻风丧胆了。
和周琰那小子一样,都成熟老练了。
不过也不一样,周琰更想文人,温文如玉的,而窦章是武将,拳头下出真章的那种,眼里眉间都是冷冽的刚烈之气。
两个都找到了自己发展的道路了,很好。
封七月托着下巴看着想着,忽然间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