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封七月直接黑脸了。
徐真还真的怕了她了,“给!给!马上就给!”一边说一边往怀里摸,可摸了好半晌都没能摸到,“我……我回屋里拿……”
“扶他回去,别让他再跑出来!”封七月直接对周琰说道。
比起徐真,他应该清醒多了。
她可看的清清楚楚,徐真灌他喝酒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被他给糊弄过去的,想来也知道若是真的这么喝的话,不醉死也会痛苦一阵子。
聪明的孩子就是这么的不可爱!
周琰脚下有些不稳,不过还是顺顺利利地将徐真给扶了回去了,出来之后,便看到封七月正在挑着桌子上的菜吃。
“不饿吗?”封七月看了他一眼,光看着她就饱了?还是光喝酒就喝饱了?
周琰慢慢地走了过去。
“坐下。”封七月说道。
周琰坐了下来,看了看桌子上已经凉了的菜,又起身,“我去把菜热一下。”
“你当奴才当上瘾了?”封七月说道。
周琰面无表情。
封七月挑了一根菜梗吃在嘴里,“话是难听了些,不过大过年的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怎么说我也是个女孩子,还比你小这么多,不是有句话说不和女孩子一般计较吗?男子汉大丈夫的,揪着一个女孩子的话不放做什么?”
明明说难听话的是她,可最后却成了他的不是了。
“你还病着,吃冷菜会……”
“你倒是关心我。”封七月嗤笑。
周琰说道:“你死了对我没有好处。”
“我活着就对你有好处了?”
周琰沉默。
封七月抬头看着他,“大过年的我也不想吵架,不如你跟我说话实话,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我师父没跟你说……”
“真把她当师父了?”
“她是。”
封七月抬手托着下巴,“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的,明明知道大家都不怀好意,还要装的一心一意为对方的样子,你们也不嫌累?”
“你嫌吗?”周琰反问,似乎也熄了去热菜的心思了,拿起了自己的筷子吃了起来,冷了的菜失去了原先的美味,可比起了当年在小山破屋里头吃的那些,已然是人间美味。
封七月一愣。
“你就一心一意地对他们?”周琰继续问道。
封七月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讥讽她对徐真和薛海就真的没有任何的目的,“我在这里之单纯地对一个人好过。”
周琰低头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
“可惜啊。”封七月笑道,继续挑着菜来吃,以前没得吃的时候什么都往嘴里塞,现在有了却挑食了,这人果然是不能娇养。
周琰也不知道是没脸再说还是怕又被她揪着不放,安静地低头吃着,吃相很优雅,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早已经融进了骨子里,即便后来的环境多糟糕也没能抹去。
封七月想起了宣夫人走之前说的其实他也挺可怜的话,再看看眼前这少年,似乎有些道理了,崔家出事之前,他是尊贵的,集万千宠爱,也担着崇高的使命,他所思所想的都是皇权天下……而这些,一夕之间全没了,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就算再早熟在面临崔家覆灭,自己一无所有的局面,也不是轻易能承受的。
“我道歉。”
周琰抬起头,被酒气熏红了的眼眸有些茫然。
“我病了好几年,有时候说话没过脑子,不是有意在羞辱你。”封七月淡淡地说道,她这一把年纪的老阿姨为难一个小孩子,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了,站在这小子的立场上,他所做的那些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当然,也不是说就值得原谅,只是她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说起来你也没想着要把我置之死地,第一次在深山理由,你拼命救我,第二次在锦绣园,你也没杀我,后来也是你把我从总兵府里头救出来。”
周琰眼底的茫然慢慢地转为惊讶。
“这大半年我把你当奴才使唤,也算是讨回来了吧。”封七月耸耸肩,“我们两清了。”
这笔糊涂账真要算起来那还不知道要算到什么时候了。
就这么算了吧。
周琰眼眸睁大,就这么看着她。
“怎么?还想继续斗下去?”封七月冷笑。
周琰慢慢地问道:“为什么?”
“以为我斗不过你师父。”封七月说道,“而你师父非得让你待在我眼皮子底下,待多久也不知道,甚至有可能接下来好几年我们都得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要还继续怨恨下去的话,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再说了,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不说最后一句,这些话就真的让人信服了。
可偏偏多加了最后一句。
周琰深深地看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封七月想起了当年他醒来之后看着她的那些眼神,就是在那短短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头,他便算计的她苦哈哈的,若不是她运气好的话……不想了不想了!想下去的话估计这两清的事又得完了。
周琰微垂了眼帘。
“爱信不信。”封七月冷道,她有骗他的必要吗?她骗他做什么?真是的!“不吃了!”看着也就吃不下去!
可偏偏还得看着!
她若是提出不和他同台吃饭的话……
算了。
麻烦不说,万一这小子心理阴暗下去,谁知道会怎么报复她了。
就这么大家相安无事就成!
“谢谢。”
封七月走到了门口,饭桌上沉默的少年忽然间开了这口,她愣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低着头的少年,满桌子的菜,宽敞的厅堂,就这么一个人孤单单地坐着,那落到地上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亦是孤孤单单的,她叹了口气,“不谢,以后别总是算计我就成了。”
周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面似乎蕴藏了整个世界的宝藏似得。
“不为别人,就算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亲人,都好好地活着吧。”封七月没等他开口便继续说道,“把他们那一份都给活了。”
所以,别老是想着造反。
好好地活着才是实在。
“吃完了把桌子收拾干净。”
吩咐完,便转身走了。
大过年的吃的居然是冷饭冷菜,谁又她可怜?
哎。
好在把一桩麻烦解决了。
周琰静静地坐着,慢慢地笑了,那笑容似乎让这屋子瞬间暖和起来一般。
……
去年小张庄的收成不是很好,哪怕是及时抢种了,可收成还是比比不上之前的四分之一,若不是得了南王府的庇护,别说在新建的屋子里头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过年了,怕是连口饱饭也吃不了,所以,村子里里外外对于和南王府关系密切,甚至可以说就是他们求来了南王府的庇护的这一伙人,都是感激不已。
这是几年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大年初一一大早,便有人来拜年了。
封七月也不知道大年初一该不该上门拜年之类的,不过人家来了他们也不能不让人进门,可真让人进门之后,就后悔了。
这些人哪里是来拜年的?
简直是来上贡!
她立马借口说不舒服,躲回房间里面去了。
有大人在,自然交给大人去应付了。
从早上一直闹腾到了晚上,才算是完了,而这只是过年的第一天啊,十五之前都还算是过年,这村子所有人都来一遍……
她还不如让他们去祭拜他们那大神了!
也不行。
地震的时候,那块石头不知道给震到了哪里去了,那时候所有人都处在了恐慌之中,为了安定人心,她好死不死的解释说有她这个使者在,那石头才会消失的,不用惊慌,大神还是会庇护村子……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
现在报应来了。
可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啊?
不都是把她当普通人了吗?
怎么现在……
总之就是烦人。
非常的烦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元宵后,她的病也算是大好了,再接着,村子里也开始忙活着春耕的事情,也就没空来烦她了。
不过她也没闲着。
薛海的伤已经大好了,估计也是嫌的慌想找些什么事情做做,便把她抓去开始习武了。
这原本就是她惦记了很久的,封七月自然不会拒绝,可惦记的时候满心焦急的,等到了真正动起来才发现是这么的痛苦!
对!
就是痛苦!
不用痛苦不足以表达她所受的罪!
“你身子太弱了。”徐真眉头都皱的可以夹死苍蝇了,原本也没把这事当回事,可现在不得不说话,“根本不适合习武……”
“我必须学!”封七月咬着牙,“再苦再难都必须学!”
这几年宣夫人那边应该不会有大动作,和朝廷也会处于相安无事状态,可也就是个短暂的和平罢了,双方翻脸是早晚的事情,到那时候,他们这些早已经被归在了南王府名下的人若是还没自保的能力,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爷爷,你知道我必须学!”
她必须有自保的能力!若是再努力些的话,或许还能保护别人!
徐真看着心里直难受,可也没法子反驳她的话,这丫头没有父母没有家人,他们就算现在能庇护她,可也庇护不了一辈子,将来哪怕她嫁人了,自己的本事也还是自己的,她这性子将来就算嫁的出去怕也过不好日子,哪里还能不学点本事?“明天开始我给你准备药浴,不过泡这种药浴会很痛苦,比你现在更痛苦,你……”
“泡!”封七月咬牙说道。
徐真点头:“好。”
这药浴果真不是人泡的,她都死过了好几次的人了,泡着药浴都以为自己撑不下去了,好在她什么也没有就是意志力好些,最后咬着牙撑过来了。
而泡了药浴之后,效果也出来了。
原先习武的基本功她都千难万难地才能完成,现在却觉得不是那么难了。
“爷爷果然是神医!”
“油嘴滑舌!”徐真哼哼的,松了口气。
封七月开始了水深火热的日子,比之前被窦章虐待被周琰算计的时候更加难熬。
薛海是真的狠心,半点也没有手软,哪怕徐真都发飙了,他也还是没有放松,不磨完她最后一点力气都不放手。
院子里总是能听到徐真气急败坏的骂声。
而薛海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封七月咬着牙撑着。
唯一没怎么变化的或许就是周琰了,他还是安安静静地干活,把这院子里头所有人的日常生活都给包揽了,活生生地把自己一个尊贵的九皇子给过成了勤俭持家的家庭煮夫,不但干的无怨无悔,似乎还挺享受这种生活。
封七月有时候发觉他时不时地看着自己,尤其是在她被薛海磨的最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收拾不了她,看着她被别人收拾,心情总算舒畅了,因为他在笑!
笑的她想撕了他那张伪善的脸皮!
过着过着,居然连徐真都被他给收买了,时不时的给他些好东西补身子,后来薛海也不知道怎么的,让他来和她一起习武了。
两人顿时成了难兄难妹了。
不!
是她日子过得更艰难了!
周琰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她的笨!
同样的东西,她要融会贯通得花一个月,人家一两天就成了,尤其是过了起初基本功的阶段,这种差别就更大了!
什么两清?
她跟他永远都清不了!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了南王夫人将一个人送来村子,才结束,这送来的人也是个来头不小的,据说是个大儒,就是学问很高的那种,因为触怒了权贵被人陷害,被流放岭南。
宣夫人将人送来的目的便不言而喻了。
薛海之所以教周琰绝不是发现他居然有习武的天分,这武学有着落了,文化自然也不能落下,估计没这大儒被流放过来,她也会想法子找别人。
于是,小张庄里面多了一个学堂了。
她和周琰也跑去当了学生。
论念书考试,一百个周琰也比不上考过了无数大考小考的她!上辈子不能说事业有成,爱情那就更糟糕了,可念书她敢说第一,没几个敢说第二的。
虽然周琰也没差多少,但她也总算是扳回了一点面子了。
学武、上课……
时间飞逝。
三年便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