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后,萧凌安轻笑一声,眸光中看不出是赞许还是轻蔑,深若幽潭般让人捉摸不透,在桌前随性踱步,指尖把玩着玉佩道:
“看来你是打听过朕是如何处置沈家的,是吗?”
陈鹿归低头不语,但是已经承认了。
当初萧凌安为了让沈家倒塌,就是抓住了楚新元这个重要漏洞,借机策反来搜集证据,最后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
“武将和文臣不同,你也知道他们把季世忠视若神明,所以哪怕闹得再厉害,季世忠也能够凭借一己之力镇压,都算是他家里的小打小闹,不会真的闹到台面上来。”萧凌安的目光投在陈鹿归身上,摩挲着玉佩的手指一顿,沉声道:
“所以你这个法子,没有用处。”
陈鹿归惊出一身冷汗,生怕萧凌安否认他所做的一切努力,还是不愿意留下他的性命,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恐惧弯下身子,颤巍巍道:
“臣......洗耳恭听陛下高见。”
萧凌安看着他害怕得稳不住身形的模样觉得可笑,故意不提以后会如何处置他,只是勾唇笑道:
“总是玩一样的把戏有什么意思,若是让他们的神明跌入泥沼,让此生的信仰就此倒塌,这才好玩呢。”
时近年底,京城一如往常一样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在枯枝上,一夜醒来满目皆是皑皑白雪,放眼望去只有几株红梅盛放,星星点点地缀满枝头,别有一番风趣。
阿淮出生在江南,从未见过这样铺天盖地的雪花,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所有注意,满心满眼都是打雪仗堆雪人,成日缠着沈如霜想要出去玩,很快就把那日养心殿的不愉快抛之脑后,雪团子一样的面容上又盈满笑意。
沈如霜暗暗发笑,想到当初她自己初来京城的时候也爱极了这里的雪,只可惜她的阿娘当时缠绵病榻奄奄一息,没有陪她堆雪人,所以她更想要在阿淮身上弥补遗憾,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二人包裹得严严实实,肆意地在雪地里捧着雪花玩耍,阿淮本来就走不稳,现在穿上厚实的棉服更是跌跌撞撞,干脆直接瘫倒在雪地里,用肉乎乎的小手抓起一团雪就丢在沈如霜的身上,后来又被她强行按在怀里揉搓脸蛋当做惩罚。
萧凌安恰好处理完政事经过,看见这欢笑的一幕不禁心中一动,遣散了身边的宫人独自靠近,想要试着一同参与,悄悄地走过去并未出声。
谁知沈如霜刚一转头就看见了他,惊呼一声跌坐在雪地里,心口忽然间传来一阵闷闷的疼痛,喉咙间抑制不住地泛上腥甜,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用手帕捂着唇瓣痛苦地咳嗽起来。
萧凌安慌忙地帮她顺气,让玉竹快些去找太医来看看,阿淮也担忧地围在沈如霜身边,小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
过了一阵,沈如霜终于平静下来,可当手帕拿开的时候,萧凌安却看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作者有话说:
二更在十二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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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他无奈了(二更)
凤仪宫内, 贴身伺候的宫女全部都听命跪在寝殿外,殿内炭火烧得温暖如春,屏风阻隔了墙角的耳目, 做工精美的蚕丝被盖在沈如霜的身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尽管隔着层层帷幔, 还是能够隐约看到沈如霜的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干裂失色,仿佛忽然间被人抽走了力气似的,与方才在雪地里和阿淮一起撒野的判若两人, 时不时还压抑不住地咳嗽几声,干涩沙哑的声音听得萧凌安攥紧了掌心。
她将手伸到帷幔之外的软垫上,李太医隔着锦帕仔细为她搭脉, 脸色起初还算正常,后来蓦然间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为难地用手抚摸着苍白胡须,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不说话。
满屋子的人都极为紧张, 沈如霜除了身子有些虚弱外其他一切都好,现在忽然间倒下生怕有什么急症,都是急得直冒冷汗,只有沈如霜和玉竹对视一眼, 缓缓地点了点头。
“霜儿如何了?”萧凌安按捺不住地追问道。
李太医神色纠结地瞥了一眼外面的人,玉竹赶忙将那些人遣散, 又把门窗锁得严严实实, 这才回到床榻边听李太医说道:
“皇后娘娘凤体本无大碍,是因为肝火犯肺才会痰中带血, 想来是近日服用的滋补之物过多, 而娘娘又多思多虑才会如此。但是微臣为娘娘诊脉之时还发现体内有一股阴寒之气, 两气相冲才会导致症状如此明显,娘娘也多受罪了。”
此话一出,沈如霜和玉竹皆是脸色微变,抿着唇不出声,仿佛关心的并非只有身体,还有其他别的心思。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阴寒之气呢?”萧凌安凌厉的目光落在李太医身上,将一旁命人抄录每日吃食的簿子递给张太医,问道:
“是否每日的饮食有问题?可有什么需要忌口?”
张太医接过簿子草草看了一眼就放下,苍老的面容泛上几分疑惑不解,缓缓摇头道:
“陛下一早就叮嘱过微臣要好生照看,所以皇后娘娘的食谱是由微臣亲自拟定,并且隔三差五都会有凤仪宫的宫人送到太医院来过目。近日除了补品较多以外就没有什么异样,微臣说奇怪也正是觉得此处不妥,不应该出现阴寒之气。”
萧凌安也察觉不对劲,稍稍思忖后就将目光落在了玉竹身上,微微上挑的凤眸刹那间就满是不可抗拒的探究和逼问,让玉竹看了就不禁打冷颤。
“回陛下,近日天气寒冷,娘娘夜里觉得闷气时常开窗通风,所以......”玉竹目光躲闪地回答着。
还没说完,张太医就率先摆起了手,皱着眉头打断道:“非也,皇后娘娘的阴寒之气郁结体内,不是偶然几天夜里开窗所导致的,若要达到如此地步要长年累月积累才行,微臣以为更像是内服了一些药物或极寒之物。”
闻言,萧凌安眸光一顿,心中慢慢腾起一个猜测的念头,转头瞥了一眼方才说话支支吾吾的玉竹,却恰好和她偷偷打量的目光相触,刹那间就明白了什么,勾唇笑了笑,对李太医道:
“那便罢了,你只要开药调理就好,其他的不必管了。”
李太医隐约知道里面必有缘故,但是在宫中多年也明白生存之道,自然也没有多问,带着小药童就下去开方子了。
屋内一片寂静,沈如霜将伸出把脉的手缩回被窝里,暗暗收紧了五指,故意侧过脸没有看萧凌安的脸色,虚弱地又咳嗽了几声。
待到所有人都走远后,萧凌安的笑容立刻消失殆尽,看向玉竹的眸光尽是锋芒和阴沉,威慑之意让她双腿发软,不自觉地“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还未等萧凌安发话就已经心虚起来。
“你若是如实招来,朕可以饶你一命。”萧凌安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道。
“奴婢......”玉竹欲言又止,趁着萧凌安移开目光的间隙赶忙和沈如霜目光交流着,却看到沈如霜也犹豫不决,咬着干裂的下唇并未给出明确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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