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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
隔间门还在有规律地响着。
王荣发的呼吸渐渐变地粗重,他就像是许久未曾上油的机器人,无比艰难地转过了头,望向了最角落那间隔间的上方。
进入这间隔间时,他光顾着搜寻厕所隔间里的人影了,自然也没有那个心思往隔间上方的天花板上看。
可现在,他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位置。
厕所最末端地隔间上方,吊着一道细长的人影。
一条装修时没藏好的废电线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环成了粗糙的吊圈,吊圈里捆着一颗肿胀发青的脸,脸垂着,下巴几乎到了胸口。
一条长长的舌头掉出了出来,堵住了那颗脑袋大张着的嘴。曾经备受学生欢迎的,十分英俊的脸,因此显得异常扭曲狰狞。
也许……只是也许,吊圈收紧时,那个人挣扎得实在太厉害了,所以他的脖子现在变得好长好长,变成了细细一条。
而在无风的卫生间里,被拉成了长长一条的死者却在有规律地晃动。
因此,他的脚尖在有规律的,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厕所留隔间的大门。
……
“砰——”
“砰——”
“砰——”
作者有话要说: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下午的课开始时,李秀还有点担心方乾安会继续跑到教室里来打扰他上课。
幸好,那位太子爷经历了一整堂政治课的洗礼后,似乎也不打算继续折磨自己了。被临时拖到教室里来的那张空课桌依旧斜斜摆在李秀的座位旁,课桌的主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李秀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有方乾安的干扰,李秀的生活似乎终于回到了正轨。
在低烧中李秀打起精神撑过了下午的四堂课,被卷子和试题撑满的脑子,也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去盛放那些无稽的神鬼之说。
中午时在综合楼遇到的所谓的“鬼”,一定只是自己在黑暗中过于紧张,又被身边那个怕鬼的家伙不断影响暗示产生的精神错觉吧?
李秀对自己说道。
但是……
虽然想是这么想,一旦从学习中抽离精神,李秀还是觉得很难静下心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离家时忘记煤气灶上还开着火煮着粥,明明表层意识已经忘记了一切,潜意识里却依然会不安和恐慌……
“真是够了。”
伴随着放学铃响,李秀揉了揉太阳穴和肩膀。
今天一整天,他都觉得自己肩膀好重好重,糟糕的身体状况和更加糟糕的心情让李秀压根不想在学校里多待。一放学,李秀一反常态地直接拎着书包就朝着校外走去。
在走廊上,李秀迎面就碰到了数学老师。
这位戴着眼镜,已经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在很多学生心目中都是个严厉难搞的存在,但李秀跟这位陈姓数学老师关系不错。他可以感觉得到,其实陈老师人挺好的,哪怕在启明这样的学校也依然傻傻地企图让那群养尊处优的太子党们认真学习。
遇见时陈老师正抱着厚厚的教案,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一边走一边正在跟电话那头的人聊着什么。
“嗯,对……下午他的两节课都是我代的……说是所有东西都还在办公室,但是人不见了,也没请假……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我都快累死了……”
李秀见对方还在打电话,便只是礼貌地冲着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正当他打算就这样离开时,陈老师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喊住了他。
“陈老师?”
“李秀,我听说今天上午你们欧阳老师还找了你?”
数学老师从电话上分出神来,冲着李秀问道。
李秀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嗯,是的,他说帮我讲几道题,不过第三节 课刚开始教务处找我我就走了。”
“这样啊,当时你看你们欧阳老师怎么样?”
“怎么样?”
李秀有些茫然。
“就是,那个,有没有情绪不对什么的……”此时的数学老师正不自觉地皱着眉头,她有些尴尬地继续问询到。
不对劲吗?
李秀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离开时,欧阳忽然变得铁青的脸色,还有他那句没头没脑的问话。
【“李秀,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吗?”】
在非常短暂的沉默后,李秀垂下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欧阳老师见我有事就让我走了。”
李秀的声音没有起伏。
数学老师并没有在意李秀那细微的别扭,看得出来,她其实也就是临时想起来随便找李秀问了问,听到李秀的回复后,她微微侧头对着电话说了一句:“……嗯,学生也说没什么异常。”
', ' ')('说完她苦笑了一声,对着李秀挥了挥手。
“那没事了,李秀,你先回家吧,别在外面逗留,最近天黑得早,早点回家更安全。”
话音落下,陈老师继续抱着教案朝着与李秀相反的方向走去。
李秀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才拖着脚步离开了学校。
欧阳忽然不见,下午的课也没有上……
通过陈老师刚才无意识泄露出来的只言片语,李秀在心底猜测道。
明知道作为一个成年男性,欧阳理论上来说不会有什么事情,可李秀脑海里却控制不住地不断浮现出当初在阴暗办公室里看似平常的一幕一幕。
他有些没来由的心神不宁。
寒意再次顺着肩头不断渗透到全身,李秀不自觉地裹紧了校服,还是一阵一阵地发冷。
虽然很想立刻回家,冲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休息一下,但书包里还有之前被被弄乱的哥哥吃剩下的生米。
李秀蹙起眉头,没有耽误还是跟往常一样绕了绕路,绕到了自己平时去的小公园。
这座公园已经靠近老城区,已经十分老旧了。公园里压根没有什么景观,更没有游乐设施。路边的垃圾桶早就已经缺胳膊少腿,发荒发秃的草地上也满是垃圾,俨然一幅无人打理的场景。也正是因为这样,黄昏时分的大街上明明还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李秀一拐到公园来,只觉得周围竟然空空荡荡起来。
不知道多久没有修剪的树丛和灌木在夕阳下投射出大团大团的阴影,遮掩中公园里的光线似乎都比别的地方暗上许多。路过残破不堪的儿童游乐角时,可以看到秋千在风中晃动着,锈蚀的金属部件伴随着秋千晃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衬得四下里气氛一片寂寥荒芜。
李秀没有耽误时间,进了公园就直接奔着公园里的人工水池而去。
水池里的水都已经有些发绿了,里头的鱼却多得超乎常理。
也许是因为平时用生米喂鱼喂得多了,这里的鱼也习惯了李秀的喂食,他才刚走到水池旁边,浓腻发绿的水面上就卷起了一层又一层波澜,密密麻麻的鱼群已经聚集到了李秀面前。
这种半荒芜状态的公园,水池里养的自然也不可能是那种讨人喜欢的锦鲤或者金鱼——哪怕它们曾经漂亮,现在也早就野化褪色了。现在水池里的鱼颜色大多斑驳暗淡,恶劣的水体让不少鱼的鳞片间隙里都生出一团团鼓胀的水泡和瘤子,只有鱼头上鼓起的眼球,多少昭显出它们的先辈作为观赏鱼的血统。
可是……
这些鱼之前也这么恶心吗?
李秀习惯性地把书包里剩下的那点生米投在水中,水面上顿时扑腾声一片,所有的鱼都蜂拥而至,张开血盆大口疯狂抢夺起了那些白色的小颗粒。
它们抢得很凶,李秀只是往水中瞥了一眼,就因为鱼群畸形作呕的身体而皱起了眉头。
记忆中自己刚开始喂这些鱼时,它们看上去顶多就是颜色灰暗了一些吧?可现在它们看上去已经有些……有些畸形了。
这么想的时候,李秀忽然感到许多窥探的目光。
他下意识地朝着目光传来的方向望去——正好对上鱼群空洞的眼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秀忽然意识到,这里的鱼鼓起外突的眼球,看上去竟然很像是人类的眼珠掉出眼眶的样子。而怪鱼们肥胖膨胀的鱼头,骤然看上去,也不太像是鱼,而像是一张又一张浮肿,发黑,在水里已经泡到变形的脸。
而现在,那些脸正层层叠叠地挤在一起,在浑浊的水面之下直勾勾地盯着李秀。
“唔——”
李秀倒抽了一口冷气,连连后推。
一个不小心踩在了岸边湿滑的砖块上,整个人差点直接跌倒然后顺着岸边的泥浆滑到水里去。
“小心!”
幸好,危急时刻,忽然有人从后面用力扯了他一把,这才让李秀稳住身体,不至于雪上加霜的在低烧中还要落水。
“哪里来的伢子锅么不小心,要是掉到水里去怎么办咯——”
嗓门粗野,听上去就像是在骂人一样的嚷嚷声响起。
李秀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就像是在半梦半醒中被人直接唤醒一样,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娭毑正竖着眉毛站在他身侧,冲着他骂骂咧咧,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李秀却想不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过她。
“对,对不起……谢谢你!”
虽然对方看上去脾气很差,语气也超级糟糕,可李秀一个大喘气后,却只有连声道谢的份。
他忍不住看了看岸边的淤泥,上面还残留着他的脚印。
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跑到离随便那么近的地方去的,明明之前每次都是站在台阶上随便往水里把米给撒了,这次却鬼迷心窍一般越靠越近。
还有,还有那些鱼也不对劲……
李秀呼吸有些沉,心跳更是快得吓人。
', ' ')('他不由自主又看了水池,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鱼早已回到水底消失不见,李秀能看到的,只有尚留微波的水面。
眨了眨眼,李秀忽然有些不太确定自己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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