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节哀。”
一夜之间,认识的人,死的死,伤的伤。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如她这般对死亡有过多的感受,道了一句节哀后,便融入人流里找寻着属于自己的任务。
谁都没有时间悲伤,也没人在乎余下的人是不是在悲伤。
脑子忽然空了一般,她浑浑噩噩地站起来,恍然见以为自己身处噩梦之中。
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等到一辆放空的水车从身边飞快拉过,溅了她半身泥污,陆栖鸾才鬼使神差地看向地上水车的车辙,眸中的神色蓦然回拢,厉声道——
“水车里有人!”
她话音刚落,周围的枭卫闻声而起,箭雨如瀑射向那辆水车。
水车车盖炸开,里面跃出一个残影,在箭雨里闷哼一声,但身形却未停,极快地冲上房檐,消失在夜色里。
“高大人,陆司阶识破了,他们剩下的人乘水车逃了!”
高赤崖面色冰寒地急步走出来,与周围的枭卫说了两句话,眉心紧拧起来。
“地牢走失事关重大,现在起封锁消息,一个都不准传出去!”
陆栖鸾听得愕然,怔道:“高大人,不查吗?那些死的兄弟——”
“陆司阶,枭卫第一守则就是要听话,我说封锁消息就是封锁消息,明白了吗?!”
是她想得浅了,枭卫本该是这样的,本该是这样的……
陆栖鸾的半张脸掩在火把照出的阴影里,手指握紧。
“……是。”
第40章 苏阆然的忧郁
枭卫府的陆大人又相亲去了。
能在京城的八卦板块里和贪官污吏一较长短的就只有狗官贵族和他们的爱恨情仇了, 恰好陆栖鸾的事迹狗官和爱恨情仇都占全了,这段时间不知成为了多少人下饭的佐料。
有些津津有味, 有些人味同嚼蜡。
“啊!”
演武场上,又一个身长七尺的壮汉横着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滚了两番,昏了过去。
没人叫好,观战的将官都噤若寒蝉, 唯恐成了下一个演练对象。
日光落在少年人清俊的侧面上, 汗水沿着眉弓滑向眼角,又在落入冷淡的右眼前之前被甩去。
军人常年的杀戮与禁欲中和了少年人在这个年华应有的秀美,情绪上分明已近泄愤的狂态, 面容上却仍然是冷淡而漠然的, 仿佛那种本能的自律正在死死压抑破烂而出的情绪。
“……苏都尉,这都昏过去第二十个了, 咱们今天是不是练得太过了?”
雁云卫的一个主簿劝了他两句,苏阆然在台上仃立了半晌,走下台子说了一声归营, 台下的将官这才精神一松。
“他这是怎么了?军人靠熬资历,这么快就升官了,应该高兴不是吗?”
“谁知道年轻人怎么想的,那枭卫府的那陆司阶,跳了两级呢,不也整天精神不振的吗。”
“女官哪儿能跟男人比,嘿嘿~她是怕嫁不出去熬成了老姑娘吧。”
那说小话的人嬉皮笑脸的, 忽然见面前的同僚表情凝固了,疑惑间,忽然肩头一紧,整个人被捏着肩膀被一股怪力提了起来。
“苏、苏都尉。”
“忘了说一件事,下个月帝驾出巡祭天,你精锐营负责护卫,今天起,每天去绕内城跑一百圈加训。”
“一百圈?!”
苏阆然冷冷道:“你想绕外城跑?”
“不……不、是是是,我马上去!”
被罚的将官心里苦……明明没升官之前是多么听话安静的娃儿,升了官就越发凶残,官场真黑暗。
一侧,雁云卫的主簿看得叹了口气,走过来对苏阆然道:“这两日到底是谁惹着你了?马上下半年枭卫的一年一度更换处刑人日子要到了,你这么闹脾气,让统领听见了,借调去了如何是好?”
“处刑人?”
枭卫直属皇帝,虽有先斩后奏之权,但也并非毫无限制,其限制便是内部的“处刑人制”,每年六月初颁布,枭卫中六品以上之人均要设一“处刑人”,负责监视该枭卫,一旦发现枭卫有叛乱或其他死罪,“处刑人”便可直接动手肃清。
处刑人的人选一般是从枭卫内部互相选出,但总有多出一两个没有分配到处刑人的,便要从同级的四卫处半借调一些人。
被借调的人没有什么好处,搞不好会得罪枭卫,然而如果监视不当,还要被问责,是以大家都不愿意去。
大致了解了一下,苏阆然道:“那今年枭卫多出多少人?”
“嗯,我看看……”主簿翻开笔录点了点,道:“还是如往年一样,枭卫的赵府主由高都尉当处刑人,高都尉的处刑人是周弦周校尉,以此类推……一共有三十三组,正好多出个女官。”
苏阆然拭汗的手一顿,愣道:“女官?”
“是啊,枭卫也是的,女官能做什么,还非要借调个处刑人吓着人家姑娘。”主簿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道,“这个陆司阶不是之前跟你一道去贺州破了那鬼村案的吗?你们熟呀,要不今年就你吧,也不用得罪人不是?”
苏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