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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1 / 2)

他此时也没空再做折腾,因时间太赶,索性强令两人必要按时完成,又将自己亲信派下去监督,好容易将人打发走了,才有空去看下头人整理上来的宗卷,简直忙得片刻不停。

下头有个幕僚见状,忍不住上前道:“监司,依小的看,今日那裴继安口中所言未必尽实,外头事情虽急,这小公厅中点卯之事,也不能就此放过——否则人人懒散,必会拖慢进度。”

他只一开口,边上就有人不满地道:“你晓不晓得孰轻孰重,同这民伕住宿并后头圩田、水源分配比起来,点卯不过细枝末节,眼下监司正忙,无暇他顾,自然只好抓大放小,等将来有了空再说。”

那幕僚大声反驳道:“你这是什么话,事情虽有轻重缓急之分,可小公厅上下如此风气,如何得了!如果现在不抓,等其余事情好了再来抓,早已晚了……”

两人争执不休,郭保吉听得不甚耐烦,便对那幕僚道:“此事不好就此搁置,就交给你罢——即日起,你便拟了规程下去,早、晚各清点到卯事宜。”

那幕僚愣了一下,万没想到事情竟会落到自己头上,一时满身都是汗,忙道:“监司,这如何使得,我身上无职无差,名不正言不顺,如何才好去管??当要给那裴继安去收拾才妥当!”

他话刚落音,其余人就阴阳怪气地在边上插话,你一言,我一语。

这个道:“监司分派你这一点半点的小事,你就如此推诿,岂不知滴水涌泉之说?”

那个道:“蒋丰不也没差没遣在身,眼下在小公厅一般做得好好的,可见‘职’、‘差’二字,不过借口罢了。”

另有人也道:“且放心,如若遇得有人不听管教,你持着一个‘理’字,后头又有监司在,难道还怕那等白身小吏不成?”

先出声的还是郭保吉安排在小公厅的人,等到过了片刻,其余幕僚醒悟过来,竟也纷纷跟着下场附和——又不加俸禄,也未必会多多少好处,谁愿意起早贪黑白干?自然能躲就躲。

况且点卯不过是小事,管得再好,众人到得再好,风气再‘正’,也得不了什么功劳。可眼下被那裴继安一带,郭保吉把视线转开,众人就能或去管县衙征募住所,获去管今后圩田、水源分派。

前者可狐假虎威,做得漂亮,从衙门上下捞一笔半点不难;后者更是一听就晓得肥得流油,运作好了,便是在郭保吉门下不能出头,靠田靠地也能混出点资财。

比起来,谁愿意在小公厅做个看门的?不但被人嫌弃,也没好处。

那幕僚本只想在郭保吉面前好好露个头,显出自己一心为公,做事专注清醒,谁料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时百口莫辩,推脱许久不成,次日只好灰溜溜照着去小公厅点卯。

他初来乍到,连路都不识得,到得这一厢按人头点人,然则手中拿着花名册,要对时怎么也对不上——这许多张脸,个个都长得没见过,哪个晓得谁人坐在哪一处,哪个又叫什么名字?

再去细问,这个说某某去如厕了,那个说某某某去巡库了,还有人说某某去某处找某某要宗卷了、某人去寻某某汇报了,总之个个都到了,可公厅里头就是只能坐满十之五六,其余空荡荡的座位,全数因有正经差事才走开的。

他身边带着几个杂役,本是备着问话的,此时叫过来问,不是打哈哈,就是顾左右而言他,看似句句都回答了,实际什么都没帮上。

那幕僚孤家寡人,又不敢回头找郭保吉告状——这一位最讨厌下头些许小事都做不了,到得最后,简直如同得了个烫手山芋,全不知如何是好,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挣扎了几日,本还想叫下头小吏出力给拟个章程出来,可这一个说自己得了上头某某差遣,有急事,那一个说自己从来只管徭役,多跑外勤,字也不识得几个,终于有老实写了的,然则拖拖拉拉许多天也没个草稿出来,等到草稿好了,翻开一看,写得简直还不如外头坊市间那等屠户骂街来得通畅。

到得现在,他哪里不晓得乃是有人在背地里整弄自己,偏还不知道究竟是谁人出手,更不敢声张,只做无事发生,当做小公厅在自己的监督下,风气早已为之一肃,同军营也没甚两样——左右郭保吉最近忙得很,压根没空过来搭理。

***

且不说点卯之事就这般不了了之,却说郭保吉把彭莽三人打发走,虽是安排了自己亲信去跟着看顾,到底不怎么放心,想了想,还是将长子叫了过来,另行分派了一番。

郭安南听完,面上露出些许迟疑之色,问道:“大人,眼下圩田尚未建好,也不晓得究竟会有多少田亩,咱们就在此处同百姓商议分田、分水之事,是会不会为时过早?”

他从前便是心中有异议,也极少当面同父亲说出来,可自从来得小公厅,同裴继安共事之后,见得对方与自己父亲相处时时常另有话说,那话还往往与郭保吉的原意南辕北辙,然则不知为甚,一向刚愎自用的郭保吉不仅不怒,反而越发看重此人的模样。

郭安南年岁越长,就越不知道应当如何同父亲相处,有时候又觉得两人血浓于水,并不用太过小心谨慎,可有时候又觉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还是得小心经营,否则自己的东西未必将来还能归属自己。

正因如此,见得郭保吉看重裴继安,郭安南在边上看着,难免有样学样,暗想:难道我从前都错了,爹他其实更看得上那等别有见识的,不喜欢唯唯诺诺?

郭保吉瞥了儿子一眼,道:“你跟着先生读了那许多书,难道竟是不曾听过有一句话叫做‘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另有一句,叫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郭安南被父亲说得面上发红,幸亏脸黑,不怎么看得出来,连忙辩解道:“话虽如此,可眼下忙得紧,民伕住处饮食都不曾落定,后头还许多琐事杂事——圩田、堤坝才要放在前头,至于分田、分水,便是晚一步也不打紧,何苦要凑在一起?”

他一半是当真这样想,一半却是有一点想要同裴继安打擂台。

郭保吉这一回却是半晌没有说了,只点了点对面的交椅,吩咐道:“你坐。”

郭安南老实坐了。

他相貌肖父,只是自小就在学中读书,又多在族里长大,与父亲相比,自然少了几分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坚毅与果决,又多了些小心。

郭保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他从前没空管儿子,而今长得定型了,想要再管,自然就不如小时候好教。

“你可知道在朝为官,最要紧是什么?”郭保吉问道。

郭安南迟疑道:“秉承君意?”

郭保吉摇了摇头,道:“少犯错、多立功。”

对着自己的儿子,他半点也不藏私,又强调道:“如若不能保证不犯错,那即便不能立功,最好也不要出手去做事。”

“不管你此时立下多少功劳,等到过了这一时,将来再被人翻得出来,一旦其中有什么不妥,便会有人借此机会将你治罪。”

“你眼下看着分田、分水之事不要紧,等到圩田、堤坝落成,此事多半便不会有人盯着,况且不遇灾年,水柜分水也不会有多少人上心,可过得三年五载,我转官走了,一旦遇得洪涝之事,下头百姓因水源、圩田闹了起来,依你看,新任官会如何行事?”

郭保吉手把手地教儿子。

郭安南却依旧觉得父亲想得有点多,道:“大人,圩田已是修好,堤坝也不出问题,这等早已确认没事的,难道还能把责任推到你头上不成?”

第237章 顺理成章

再怎么饭喂到嘴边都不会吃,也还是自己儿子,郭保吉便提点道:“难道雅州同我又有什么干系?”

雅州正闹民乱,本是当地苛捐杂税引起,只因他前几年去过平叛,在当地待了一阵,到得现在还有人以此为由,在朝中找他麻烦。

郭保吉虽是屡次解释,奈何全无用处,甚至已经被打发来了宣州之后还被强要得想办法筹银去平叛。

听得父亲如是说,郭安南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只大人前次也说过,郭家世代戍边,枝干过大,哪怕没有雅州的事情,朝中也会寻些其余琐碎出来……”

言下之意,如果天子诚心要找茬,下头人再怎么躲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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