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2)

裴继安全没想到会问出这个结果来,听得沈念禾这异想天开,哪里肯应,当即摇头道:“宣县去往京城路途遥远,先行官道,又转水路,我此回又是赶路,你一个姑娘家,哪里吃得消——当日自翔庆来宣县一行,你病成什么样,竟是忘了吗?”

语气中仿佛半点没有回转的可能。

沈念禾只得解释道:“我这次生病其实同路上行程并无什么关系,是原本在翔庆时就……”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裴继安叹了口气,道:“你且想一想有什么要打听的,同我细说了,便是另有什么事情,我也自晓得替你办。”

又道:“你是信不过三哥吗?”

沈念禾哪里敢说真话。

她心知面前这一位不同谢处耘那个好打发的,颇有些软硬不吃,除非能说通道理,否则这一回自己多半不可能跟着去京城,当即下意识急忙摇头道:“眼下除却三哥,我还有谁人好信的!”

这马屁拍得其实有点过火,只是沈念禾语气诚恳,表情也诚挚,又一副薄面皮的小女儿样子,此时吐哺心事一般,竟是看起来有十二分的真诚。

她语毕之后,脸上还应景地微微发起红来。

裴继安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复杂得很,一方面愧疚之心未消,一方面却又有些熨帖。

他其实是个大包大揽的性子,什么东西一旦入了眼,样样都会帮着管,此时心中已经把沈念禾当做半个家人来看,被其相信并作为依靠,倒叫他生出几分微妙的舒坦来。

沈念禾偷偷瞄了他一眼,见得对方并无什么反应,忙又补道:“正是只信得过三哥,才更想着跟去京城!”

她脑子转得飞快,十分为难一般,道:“三哥去得京城,谢二哥又往麻沙去了,家中只剩我同婶娘两个,便是能叫衙门里头巡铺多来帮忙盯着,毕竟也不可能时时守看,今次虽是把沈、冯两家来人打发走了,谁又晓得是不是只此一波?万一今后再来得其他人,我却不好躲开。”

“倒不如跟着去京城,我自己也晓得小心行事,更晓得自行照顾,况且一路有三哥看着,定会比在留在宣县来得安全。”

裴继安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话其实仔细去想了,很有几分道理。

留得两个妇孺在家,当真出了事,自己在外鞭长莫及,便是嘱托旁人帮忙看着,毕竟不是自己家,就算有心,也不好时时盯着。

况且便似上回沈家来人,一行近十个,全是身强力壮之辈,并不好防备。

沈念禾见他仿佛有些意动,连忙又道:“三哥别看我瞧着不中用,其实很能做事的!从前同我娘出门的时候,许多事情都是由我来打点,当真不会拖后腿,也很能吃苦!”

她仿若沈婆子卖瓜,也不管自己这瓜又瘦又小,就在此处硬夸,夸完之后,生怕裴继安不肯,复又道:“三哥若是不信,等明日我去街上租匹马回来,去外城跑给你看!不妨叫谢二哥同我一起跑马,看谁跑得过谁!”

沈念禾一面说,一面跃跃欲试,只差撩起袖子此时就出门去。

看着她那小胳膊小腿,又看她好不容易养出一丁点肉的脸,裴继安哪里敢由着其这般折腾,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带个小姑娘出门毕竟是件麻烦事,他想了想,道:“你先别忙,等我看看再说。”

第59章 父子

裴继安在此处说要看看,另一头,宣州城里的郭安南却是当真在看看。

他坐在书房一隅的小桌上,一份一份分拆着家中门客送来的文书。当中有拜帖,也有书信,只是按着名字简单分了类。

郭保吉毕虽是一路监司官,可他原本不是驻守边关,便是奉命平叛、讨贼,养的多是谋士,少有文人清客愿意来投,本来也不怎么用得着,养着只是帮着起草奏疏罢了。

而今他被迫由武转文,仓促之间,来不及招揽,手下能用的门客自然不够。

郭保吉做这监司官已经大半年,并没有能立稳脚跟,当地州县官员为了架空他,平日里没少使绊子,眼下正值年底,事情又多又杂,为防被人算计,他早已忙得团团转,手下得用的人几乎全被打发到外头跑腿去了,剩得这许多书信便没有合适的人来管。

拜帖还算了,私人相交的信件当中往往藏着许多隐秘之事,不能随意叫人去翻。

幸而他还有个儿子。

郭安南得了父族荫庇,眼下正在清池县做个户曹小官,他向来是个上进的,难得今日休沐,特地便来为父分忧,帮着拆看信件。

攒了几日的文书,郭安南花了半日功夫才看完,他捡出其中要紧的,趁着来汇报事务的官员退得出去的功夫,装了半匣子要紧的信件便去同父亲说事。

“二姑父说寻到两个从前同窗,虽是多年不第,却也有些才干,原是给楚州通判做门客的,因其门下人口太多,受了委屈,便辞了事,眼下正在另找生计,他已经同他们说了父亲在此处监司官,那两个十分愿意,说是过了年就来投。”

郭保吉点了点头,问道:“那两人是个什么情况?”

郭安南便照着书信里写的,把来人背景、籍贯、出身,擅长之事一一说了。

郭保吉端起面前的茶,抬头打量儿子说话、行事。

他听得长子说完,复才问道:“你觉得这两个人怎么样?”

郭安南想了想,还是道:“爹,二姑夫的同窗,而今少说也当有四五十岁了罢?虽说给旁人做门客也是谋生之举,可做到这个年岁,竟是还没能混得出头,最后只能自己辞了事,想来是两个混日子的,未必能有什么才干。”

郭保吉见儿子欲言又止,便道:“此处只有你我父子二人在,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郭安南得了父亲发话,也不再犹豫,直言道:“我作为晚辈,不好说长辈的不是,不过二姑夫一向也是个好人,旁人求上门,少有不应的,若非如此,又怎会数十年间,少有建树?今次他荐人过来,信上说的,未必是实际,也许夸大了几分,又添有许多褒扬。”

郭保吉看着儿子在此处分析,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叹息来。

他一直对这个长子抱有很大的期望,对方相貌、性格都与他肖似七八分,眼下虽然并未完全成才,行事时已经很有架势,能当大半个人用了。

不过毕竟年纪太小,见识有限,许多想法还不成熟,得要好好调教才是。

“咱们府上而今有几个门客?”郭保吉问道。

郭安南一时愣了,心中默默数了数,竟是有些答不上来。

郭保吉便道:“你叫得出名字的有几个?知不知道他们各自是做什么的?”

郭安南便一一数了,到头来发现自己数得出来的,许多已经走了,有些记得名字的,居然也不知道其人负责的具体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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