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埃尔芬根、阿尔贝尔·蓝梅尔兹、诺尔贝德·冯·埃尔芬根、多蓝戈特·冯·埃尔芬根、罗曼·冯·埃尔芬根。解除以上八位的职务。中央政府已经核准了。」
八人份的解任命令洒落在桌面上。那是中央政府发行的正式公文。
「这、这是……!」
「为、为什么?」
手中拿着写着自己名字的解任命令,保守派的男人们惊慌失措。有的人不发一语、有人肩膀颤抖,也有人脸色苍白呆站在原处,人人反应各不相同。
「你们在暗地里玩什么小把戏,我早就全部看穿了。未经许可携出王国时代的禁书、派遣佣兵前往北方神殿遗迹,故意解除魔物的封印。军方内部预谋串通,对新兵训练消极不合作。还有想让魔物袭击新兵,借此批评我行政无方,把我拖下市长的位子。这一切全~部都曝光了。」
「我、我没听说过这件事。」
「请、请不要做这种无根无据的批评。」
「没有根据?你们以为中央没有证据就会允许我解除你们的职务?我看这些人真的是笨蛋吧?」
市长先对他们反问之后,将充满露骨恶意的问题投向保守派中唯一保持冷静的微胖男人。那口吻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伙伴之间的闲聊。
保守派的视线齐聚一身的同时,微胖男人代替市长负起他放弃的说明责任。
「我建议各位还是放弃无谓的挣扎会比较好喔。各位的发言与行动一切都已经向中央政府报告了。违反公文书法、引诱魔物罪、将军队公器私用——」
微胖男人扳着指头,细数保守派的罪状。
「引诱魔物,预谋且怀有恶意地意图牺牲士兵,这些已经是无可饶恕的大罪。更别说有个万一就可能让提欧立亚灭城。建议各位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动乱罪的审判。」
因为事出突然而混乱的保守派这时终于惊觉,市长扔向桌面的解职命令中不包含微胖男人的名字。
「是、是你这家伙背叛了吗!」
「请别说得这么难听。我本来就是提欧立亚市的公仆,服从提欧立亚市长的命令,不是理所当然的义务吗?」
微胖男人用无所谓的语气回答,同时离席缓缓步行。直到与白兜帽的女性并肩站在市长背后,他投出致命的最后一击。
「是各位自己认定我是伙伴的吧?」
「你这家伙……!」
保守派的男人们面露愤怒表情。
「既然这样只能动武了!抓住那三个人!」
「只要抹消他们,之后总会有办法解决!」
银发男人附和军官长的轻率想法后,保守派的男人们将椅子踢往墙边,为了束缚市长等三人开始行动。
人数上是八对三。不只是一倍以上的人数差距,保守派的八人之中有三人是军人。而且市长这边还有一人是女性,那么战力差距简直无法颠覆。一旦正面起了冲突,任何人都会认为市长一方大为不利吧。
但是市长神色不慌不忙。与微胖男人互看一眼后,耸了耸肩感到纳闷般开口说道:
「事到如今再挣扎也太迟了,他们真的不懂吗?」
「就算杀人灭口,也无法掩饰他们的罪行啊……况且现在也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了吧?」
两人悠哉地交谈时,保守派的男人们为了包围他们而逼近。
「占住出口!别让人跑了!」
两个人为了挡住出口而奔跑,剩余六人扑向市长等三人。
这时,白兜帽的女性悠悠扬起手。白袍的袖管有如刚洗净的床单轻盈飞扬,优雅的简单动作创造了守护市长的物理障壁。
「呜嘎!」
全力冲刺的六个人一头撞上看不见的障壁,发出难堪的喊痛声,被障壁弹开。
同一时间,微胖男人扑向占据门前的两个人,轻易击败了对方。守门的那两人似乎原本就不擅长战斗,面对有些武术底子的微胖男人简直不成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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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将危机全部交由旁人处理,市长口头慰劳白兜帽的女性。
「如果真的感到歉疚,至少摆出一点基本的架式吧?」
「既然有你在,我也没必要强出锋头吧?」
「我并不擅长战斗。」
「看起来实在没这回事。」
虽然女性态度谦虚,但是看在微胖男人与市长眼中,那力量着实令人震惊。光是能以物理障壁轻易挡下包含三名军人的六人份力量,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但这女人甚至未经魔法咏唱就瞬间创造了障壁。那究竟是多么超脱常理的力量,只要接受过一定程度教育都能立刻理解。
「和那个人相比,我的力量微不足道。」
「哎呀,无论如何,谢谢你救了我。」
「嗯。率直正是吾主的优点。」
「多谢称赞。」
毫不在乎周遭的状况,市长与白兜帽女人彻头彻尾悠哉交谈。当然心情悠哉的只有这两人。过不到几分钟,听见骚动声的数名警卫兵冲进了议场。
「好了,那么就开始进行善后处理吧。警卫兵,拿下他们!」
还无法理解状况的警卫兵露出困惑的表情,市长对他们加重语气发出指示后,银发男人手按着撞到障壁的额头,厉声斥骂:
「你这家伙!你有何权限!」
「权限?你们是犯法的犯罪者,而我是提欧立亚的市长。当然有充分的理由和职权捉拿你们。」
市长摆出一脸傻眼表情,像是问对方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微胖男人落井下石般接着说道:
「都到了这地步,乖乖束手就擒吧,就算抵抗也只会让立场更加恶化,不会让状况好转的。」
「咕……」
警卫兵接连赶到现场,捉拿保守派成员并一一带离议场。
最后一个被带走的银发男人面容扭曲,心有不甘地撂下话:
「你也一样,能安心坐在市长座位的日子也不久了。若你强硬推行的政策造成新兵被魔物全灭的结果,必然躲不过责任问题。你最好趁现在多多享受市长大位坐起来的感受。」
「你们这群人真是愚蠢耶。你们以为我什么对策都没有吗?那群新兵有非常强力的护卫跟着。他一定会保护士兵不受魔物伤害。」
「哼!还逞强!」
「随便你说吧。你无法理解我,我也觉得无所谓。或者该说,凭你的脑袋想必无法理解吧。」
市长以上对下的态度表示哀怜,银发男人再度怒骂:
「我可是埃尔芬根啊!」
刚才从头到尾只是故作傻眼的市长脸上失去表情。
原本无所谓的气氛顿时转变,他将锐利的视线刺向银发男人。
「那又怎么样?误解了何谓埃尔芬根的自傲……把这愚蠢的家伙带走!」
背对着在咒骂声中被带走的银发男人,市长自言自语般小声地唾弃道。
「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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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啦!好恶心!」
「瑟雷丝大人,您太深入敌阵了。」
面对接连涌现的百足蝶,瑟雷斯在惨叫声中挥剑迎敌。卡莲则负责支援般从旁牵制、拦截并且给予最后一击。
在两人行云流水的合作战斗下,百足蝶接二连三轻易遭到斩杀。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真是好身手,瑟雷丝大人。」
从旁看上去瑟雷丝只是胡乱挥剑,但是每一剑都精准击中百足蝶的身躯。尽管瑟雷丝嘴巴上嚷嚷着别过来,但是对百足蝶使出的每一击都足以致命,这样的战法与蕾妲想象中的强者大相径庭。不过光看那战法造成的眼前情景,便能清楚理解瑟雷丝的确是拥有扎实实力的佣兵。
「好厉害……」
蕾妲呢喃着吐露感叹,凝视着两人的战斗。
刚才与百足蝶战斗时被弹飞的剑已经收回手中,虽然蕾妲也摆出了准备应战的架式,但是她明白自己根本无法与那两人并肩作战。为了尽量不妨碍那两人,蕾妲能做的只有保护自己而已。
「原来女人也能变得那么强。」
那情景在蕾妲眼中有如一道光芒。
就像在比试时的那次败北,若纯论力气大小,自己也许无法胜过男人。但是看着在瑟雷斯与卡莲翩翩起舞般不断戏弄百足蝶的战斗,很显然力气只是战斗的其中一个要素罢了。就算纯粹的力量不如男性,还是有方法能战斗。
蕾妲想要的并非最强的称号,亦非超越男人的力量。只是足以守护自己、守护家人生活的力量。现在能作为模范的解答就在她眼前上演。
渐渐地,翻越土墙而来的百足蝶数量开始减少。
「也许能得救……」
尽管身手矫健,瑟雷丝与卡莲还是渐渐显露疲态,但只要翻越土墙而来的百足蝶数量减少,也许真能撑过这次危机。杀死了十只以上连现役士兵也无法打倒的魔物,而且不借用男人的力量,只凭着她们这群女性。如此一来,以「女人当士兵能派上什么用场?」这种理由批评录用女兵政策的男性也不得不闭嘴吧。
「再撑一下就好了!」
卡莲这句话扼要地阐明了蕾妲的心境。
但是这种想法同时也造成抵达疲劳极限的瑟雷斯等人心生疏忽。
瑟雷丝与卡莲正与来自正面的百足蝶对峙时,新的百足蝶突然从出乎意料的方向现身。因为其他方向的防线失守,新的百足蝶渗透至野外训练场内部了。
「蕾妲小姐,背后!」
听见瑟雷丝的警告,蕾妲转身向后,发现悄悄接近的百足蝶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后。
突如其来的事态令思考与呼吸暂停。
百足蝶缓缓地扑向蕾妲。事实上那是绞尽全力闪躲也不知能否躲过的速度,但是映在蕾妲眼中却有如慢动作般。
躲不过——蕾妲脑中莫名冷静地如此判断的瞬间,有个人为了保护蕾妲而冲了过来。
蕾妲遭受冲击,眼前景物顿时天旋地转。
「瑟雷丝大人!」
卡莲发出惨痛的呐喊声。
蕾妲这才发现,就是瑟雷丝刚才撞开呆站在原地的自己,保护自己不受百足蝶攻击。两人都免于被那锐利的下颚咬破身躯,但是取而代之地一同被撞飞了。这代表情况更加恶化。
瑟雷丝的身影映入蕾妲眼中。挺身保护蕾妲的瑟雷丝恐怕受到了更强烈的冲击。强忍痛楚使得表情扭曲,虽然想站起身,但那动作实在太过迟缓。
「呜……」
虽然想握剑,但手似乎使不上力,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百足蝶缓缓逼近毫无防备的瑟雷丝。卡莲虽然想赶上去救援,但也无法转身背对眼前那两只百足蝶。至于蕾妲原本就已经负伤,刚才又受到强烈撞击,现在甚至无法站起身。
一旦瑟雷斯倒下,情况会如何?卡莲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应付三只百足蝶。
死亡的恐惧再度浮现蕾妲的脑海。
百足蝶爬向绞尽全身力气想起身的瑟雷丝。尽管这般情景在眼前上演,蕾妲却无法伸出援手,深刻体会自身的无能为力。因为疼痛而不听使唤的身体教人愤恨。不久前的兴奋感受如谎言般消失,若隐若现的希望仿佛霎那间落入黑暗之中。
在视野的角落看见更多百足蝶攀越土墙,这时蕾妲全身失去了力气。
就在蕾妲放弃了生存,灰心丧志的瞬间——
无法置信的情境在眼前上演。
不晓得自何处飞来,闪烁着银白反光的利剑从天而降。
剑锋精准指向百足蝶,刺穿翅膀、贯穿长条身躯的中央部位,直至扎进地面。百足蝶肯定也无法预料居然会从那个方向遭到攻击吧。完全感觉不到闪避的意图,任凭三柄剑贯穿自身,随即浑身瘫软失去力气。
「怎、怎么了……?」
无法理解发生在眼前的状况,蕾妲连忙环顾四周。刚才与卡莲对峙的百足蝶也同样,不知何时身体已被银白利剑贯穿。
「同样的剑……?」
那些剑的装饰与颜色毫无差异,但是和布隆雪尔共和国的制式装备显然不同。更何况附近找不到使剑的剑士本人。蕾妲会百思不解也是正常的反应。
「剑……自己飞过来了?」
蕾妲望向土墙,因为映入眼帘的情景而睁大双眼。
百足蝶正要翻越土墙入侵野外训练场内部时,遭到无人持剑却飘浮在半空中、四处飞窜的利剑一一割裂。蕾妲注意到,那些剑的外观与刚才救了瑟雷丝的剑一模一样。
尽管陷入无法理解的状况,但蕾妲看得出来,飞剑只将百足蝶视作应当排除的对象。蕾妲因为自己似乎捡回一条命而松了口气时,一名身披紫藤色短袍、似曾相识的人影来到附近。那正是阿尔迪斯。
「赶上了啊。」
阿尔迪斯对蕾妲瞄了一眼后,靠近瑟雷丝身旁,单膝跪地。
「真亏你们能守住。」
用那与战场不相衬的温和语气如此说完,像是要慰劳辛劳,他将空着的左手轻轻摆到瑟雷丝头顶上。
见到握在他右手中的那柄剑,蕾妲终于理解是谁拯救她们脱离绝境。因为在千钧一发之际刺穿百足蝶拯救瑟雷丝的那柄剑,和阿尔迪斯现在手中握的剑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