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吕氏一切以她的利益为上,难怪进宫时一脸憔悴,恐是几日没有睡好的缘故。
“朱氏死在哪里?应该不是莫府吧?”
“恩,在京都的一处客栈中。”
万俟玉翎勾了勾唇角,神色越发清冷。
很明显,有人知晓内情,故意为之,为破坏莫颜在百姓们中间好不容易维护的形象。
树立好口碑很难,需要通过很多好事积累,而毁掉,只需要一件小事。谣言猛于虎也,何况朱氏偷人,千真万确,不是谣言!
莫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摸摸下巴,如果朱氏被害,以莫颜对家人的了解,杀人凶手不是自家人。
莫家人不会让此事扩大,更不可能放朱氏出门。
“朱氏这件事,不简单,其中定然有内情。”
莫颜现在说不清楚,凭借法医的直觉,其中有七扭八歪的关系。
如预料那般,第二日,京都传言满天飞,而莫府办丧事,按照惯例,朱氏的尸身被抬到京兆尹衙门由仵作验尸。
朱氏的下体内有残留的精液,可以判断死之前和人交欢过。
她的身体上没有多少挣扎的痕迹,相反有红色的吻痕,被仵作判定为主动为之。
也就是说,朱氏和人幽会,红杏出墙为真。
但有一点,衙门的仵作很疑惑,朱氏的双目圆睁,他用手都合不上眼皮,面目狰狞,似乎在临死前,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最后仵作记录,死者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房事过于刺激猝死,这方面卷宗有厚厚一摞,一般都是
,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寻欢作乐,突然受不住高潮的快感,心脏骤停而猝死,有先例,并不算奇怪。
第二种,是死者朱氏,在临死前收到极大的惊吓,被吓死。
两种死法,看上去都不同寻常,仵作认定属于非正常死亡,没有凶手的非正常死亡。
下晌,卷宗被送到宫中,莫颜迫不及待地打开。
京兆尹衙门的仵作有丰富的经验,记录的很细致。
莫颜看到第一条结论,摇摇头,她可以肯定,朱氏绝非兴奋过度而猝死,而第二条,就很容易被探究。
如果朱氏是被吓死,那么吓人的是谁呢?
做个简单的假设,朱氏和她表哥偷情,正在兴头上,突然看到满身是血的大堂哥莫轻云推门进来,会不会吓死?
“娘娘,都这个节骨眼了,您还能说冷笑话。”
墨粉咬咬嘴唇,犹豫片刻道,“她既然有本事偷人,就早想到有被发现那一天,听说是半夜里从莫府中偷跑出来的!”
朱氏和莫轻云早已经桥归桥,路归路,朱氏笃定莫家为了脸面,会为她遮掩,所以行事无所忌惮。
“偷跑?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朱氏不会偷跑,就算是,她没打算离开京都。
莫家人到朱氏的房间里翻找,通关路引,银票等物,朱氏什么都没带,而且又是大半夜的出门,应该只是为了幽会而已。也就是说,朱氏一定是被人杀害!
凶手是谁,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光是看卷宗,远远不够,要破案,还是得亲自见到尸体才行。
本案的关键人物,离不开朱氏的表哥,应该用最快的速度,将朱氏的表哥捉拿归案!
“和张举说一声,人抓到后别声张,先送到宫里来。”
莫颜眯了眯眼,她亲自审问,指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主仆二人正在商讨,宫嬷嬷传信,吕氏递牌子进宫求见。
“恩。”
莫颜站起身,打开窗户,不知不觉,日头偏西,阳光变成了火红色。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案子最好不好拖拉,拖的时间越久,代表线索越少。
吕氏匆忙进宫,身后跟着莫颜的大伯娘赵氏,二人进入偏殿,一句话没说,直接下跪磕头。
谣言控制不住,百姓们对不守妇道,死在客栈床上的朱氏冷嘲热讽,毕竟是莫家的一员,言语间难免要带累到莫家身上。
“皇后娘娘,民妇对不起您。”
赵氏说完,咚咚咚地磕了好几个响头,等墨粉扶起人来,赵氏的额前已经红肿一片。
吕氏还好,主动站起来,她的脸上已没有前几日的焦虑,变得分外平静。
“墨紫,去拿最好的药膏,给我大伯娘敷上。”
事情发生,无论自责还是悔恨,都不能挽回什么。
莫颜很重视名声,就事论事,朱氏死的蹊跷,莫家人也不好受,她就不再指责什么了。
“轻云堂哥回来了吗?”
莫颜坐定,抿了一口温水,抬头看向娘亲吕氏。
大伯娘泣不成声,身子都哆嗦了,估计也说不清楚什么。
“昨日听到消息后正好进京。”
吕氏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基本上和莫颜所想没有多大出入。
莫家发现朱氏有问题是在一个多月以前,莫相府的丫鬟打扫,无意中在角落发现一张字条。
字条已被火烧过,剩下的字迹模糊不清,但基本大意还是能看出来。
有人约朱氏在某处相见。
莫家丫鬟婆子少,府中管理相对宽松。
丫鬟得到字条后,立刻送到吕氏面前,而吕氏不动声色。
到日子那天,朱氏带着一个从颍川朱家跟着来的丫鬟,声称去府外采买,并拒绝莫府马车相送。
吕氏的人看到朱氏到一间富人家的民宅,见了个二十来岁的白面书生,两个人手拉手,相谈甚欢。
进去几个时辰,丫鬟出门时,紧张地四处张望,见没有问题,朱氏则一脸春意地出门,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吕氏当即大怒,要打杀朱氏,可毕竟不是死契的下人,总有顾虑。
莫家人意见不统一,最后决定等莫轻云回来处理。
“娘想着抓奸抓双,没有打草惊蛇,你大伯娘也同意,暗中盯着朱氏。”
朱氏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事败露,在分府后,老实了一段日子。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在院中绣花。
因为买下的宅院太大,莫家需要下人,吕氏掏银子,采买了几户卖身的清白人家。
谁想到,一个月之后,能出了这么大的事。
“颜颜,朱氏突然死了,是不是你爹的政敌干的?”
吕氏见过世面,细细琢磨,发现前后有很多漏洞,而且说不通。
若说是莫中臣的政敌,想要打击莫家,让莫颜名声受损,为什么不来个当众抓奸。
办事的时候堵在床上,总比一具尸体更有说服力吧?
莫颜皱眉,新皇登基,文武百官人人自危,都怕被清洗掉,谁敢出幺蛾子?
况且万俟玉翎根本不受人摆布,若是破坏莫颜名声,单纯为逼迫新皇选秀,没必要多此一举。
莫家女儿只有莫颜一个,莫轻风和陈英板上钉钉,就等着陈家的孝期过去成亲,而莫轻雨在北地,短时间没有成亲的打算。
两个人都是男子,名声什么的,对他们没有多大的影响。
“娘,你有没有想过,朱氏一死,就是死无对证,而且尸体赤裸,又是那样的状态,似乎认定了这个结局。”
因为发生在客栈中,早晨伙计去送水,谁想到门虚掩着,伙计推门,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当即吓得惨叫一声。
年关,客栈的人流量大,众人用最快的速度围观,看到赤裸而死的妇人,人们首先就不会往好地方想。
活人哪有死人的影响力大?
“是啊,现在想着遮掩,却是来不及了。”
吕氏皱眉,思量片刻,嘱咐道,“娘的人手有限,朱氏的表哥必须控制起来。”
事到如今,朱氏无论是不是偷人,莫家都要坚定地说没有,维护朱氏的形象。
皇后娘娘的大堂嫂,代表的可是皇后的脸面,偷人而死,像什么样子!
莫家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受到千夫所指,还要替朱氏这个淫娃荡妇说话,吕氏心中愤恨。
无奈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吓得傻眼,一切还得靠莫轻云拿主意。
莫颜沉思良久,朱氏或许真和她的表哥有点什么,几次出门都带着丫鬟放风。
如此谨慎,又怎么会在半夜偷跑到客栈中幽会呢?又是那样的死法,其中定然有蹊跷。
前方迷雾重重,真相就在背后,指引着莫颜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