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85节</h1>
陶梦阮笑了一回,将空了的碗碟拿到耳房放着。司连瑾才吃了东西,不能直接睡下,陶梦阮便拉着司连瑾在窗前坐下,道:“今日锦竹过来,带了个人过来,你猜是谁?”
因为陶梦阮和宁阳郡主的缘故,司连瑾跟赵家也熟悉了些,不过也仅限于赵益宣一个,对于赵家唯一的千金,司连瑾的印象还停留在呆呆的小姑娘上面。听说赵锦竹带了个人过来,司连瑾哪里猜的出来,不过陶梦阮既然让他猜,至少跟国公府应该是有些关系的,便胡乱猜到:“莫非是那个传说中的外室?”
“……”一下子就猜中了,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陶梦阮微微撇嘴,道:“我其实有些好奇,她是怎么落到长孙琦手中的,她今日见到我,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呢,就将她的底细都透给我了,你说她是傻的,还是格外的聪明?”
没想到还真的猜中了,司连瑾惊讶了一回,听到陶梦阮的话,道:“我觉得,她要是知道你的身份,就不会将底细告诉你了。如今她人呢?我有些好奇,是什么人这么早就有远见将她安插到父亲身边了。”
“人我留在府里了,暂时放到花园做洒扫,至于其他的,这种专门培养的人,我可没本事问出事情来。”陶梦阮简单地解释道,见司连瑾转着眼珠子,似乎准备严刑拷问的模样,撇撇嘴道:“这种放在外面的人,大多是接了命令直接办事的,知道的事情也没有多少,与其费心思拷问,不如让她发挥一些作用,何况,她一个人来的,那个弟弟可没有带在身边呢!”
“娘子是说……”
“孩子没在身边,有两种可能,要么,让人扣下了,要么她自己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管哪一种,她留在府里得不到孩子的消息,都只有妥协一条路可以走。”陶梦阮将芸娘留在府里,有让她给安氏添些堵的意思,但最终目的还是这个,既然她迟早得自己说真话,又何必费力气拷问。
司连瑾点了点头,他如今挺忙的,既然可以省心省力,何乐而不为,听到陶梦阮已经废了她的内力,身上也没能藏下什么毒药,既然没什么危险,就不必费心了,安心地抱着娘子睡下了。
次日一早,司连瑾难得起了个大清早,在屋里逗了儿子一会儿,用了早膳,跟陶梦阮一起去给司老夫人请了安才出门。司老夫人难得大清早见到司连瑾,听说司连瑾接着又要出门,很是心疼了一回,道:“年轻人啊,事情总是忙不完,什么天大的事,也不急在这一刻嘛,怎么阿瑾带着病,还让他日日这么跑!”司连瑾受伤中毒的事是瞒着的,司老夫人也只听说司连瑾得了风寒,一向康健的大孙子突然得了风寒,司老夫人没觉得是假的,倒是更加心疼了些,叮嘱陶梦阮盯着司连瑾喝药。
陶梦阮听得司老夫人的话,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道:“祖母说得对,事情是做不完的,总不能连日子都不过了吧!只是夫君到底是臣子,哪能不听殿下的话啊!”
司老夫人年纪大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就喜欢人家都顺着她的话头,闻言点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阿瑾平日里最爱犯懒,好好地都不肯早起来我这里坐坐呢!改日进了宫,我要跟太后娘娘好好说说!”
“……”无意之中就告了一回太子殿下的黑状呢!陶梦阮扯扯嘴角,给司老夫人拿了一块栗子糕。
司老夫人接过陶梦阮递过来的点心,还品鉴了一回点心的味道,正说如何才能将这栗子糕做得更加香甜,绿萝进来通报,道:“老夫人、大奶奶,夫人过来了,说是有事求老夫人做主。”
司老夫人皱起眉头,她让陶梦阮接手掌家的事,就是让安氏修身养性的,没想到安氏没了掌家的事打理,倒是在靖国公的后院里闹腾的更加欢实了,这才几天,已经找她做了两回主,听着做主的话,就有些不耐烦。还不等司老夫人打发她走,安氏已经绷着脸进来了,身后的婆子拽着个不到三十的仆妇进来,也不知有没有看到陶梦阮,就直接跪下,向司老夫人道:“求母亲为儿媳做主,国公爷若真要将这一把年纪的仆妇纳了做通房,儿媳自请下堂!”
“胡闹!”司老夫人闻言也没看低着头的芸娘一眼,手往桌子上用力一拍,沉声喝道。
司老夫人的一拍,震得桌上的碟子茶杯都颤了颤,发出闷闷的声音,不止以退为进的安氏,连自以为谋划颇深的芸娘都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震住了两个人,司老夫人有些满意,这才看了被两个婆子压着跪下的芸娘,女子出嫁的早,二十出头大多都已经做娘了,更别说将近三十的年纪,何况还是仆妇的打扮,便是这人长得还算不错,司老夫人也忍不住皱眉,自家儿子几时这般不讲究了,嫁过人的仆妇还往身边捞。
芸娘见司老夫人这个表情,就知道司老夫人对她生了坏的印象,这会儿靖国公不在,司老夫人若真处置了她,靖国公也不可能为她做什么,连忙跪下道:“老夫人容禀,这事并非夫人所言那般!”
“哦,那你倒是说说,事实究竟如何?”司老夫人固然恼安氏事情不分大小都到她面前理论,但见到这个场面,心里也有计较,安氏固然需要敲打,眼前这个也不是个好的!
☆、第九十一章 还愿
芸娘见司老夫人愿意听,稍稍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啰嗦什么,精简着道:“奴婢原本是靖国公大人养在外面的的,阴差阳错才进了国公府,做了花园里的洒扫仆妇。奴婢原本就是低贱的人,不敢奢求什么,只是园子管事瞧上了奴婢,要娶了奴婢续弦,奴婢这样的人哪敢挑三拣四,只是奴婢到底是跟过国公爷的人,怎么能再跟了旁人,自然是拒绝了的,只是那人却恃强凌弱逼迫奴婢,奴婢迫不得已,才求见国公爷。国公爷念着奴婢伺候他一场,让奴婢做个通房,没想到让夫人误会了,这才有了如今的事,求老夫人明鉴!”
司老夫人的目光落到芸娘有些紧张的脸上,锐利的目光让芸娘有些招架不住,只得硬着头皮忍着。安氏见司老夫人不说话,有些着急道:“母亲,若是那人,那孩子呢?若是连孩子都不在了,还有什么脸面让国公府养着她!”
陶梦阮看着安氏犯傻了好几天,今日居然精明了一回,还有些惊讶,司老夫人也看了安氏一眼,向芸娘道:“夫人性子急了些,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那孩子如今在何处?”
芸娘跟了靖国公也有好些年了,虽然她是见不得人的身份,没有机会与人交流,但大户人家对待外室的手段,她也知道一些,孩子多半是要带回来的,可当娘的,别说做妾室,能捞个通房做做就算不错了,何况孩子如今还不在她身边。芸娘也不指望自己能进府做个有名分的小妾,如今孩子的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她只想留在国公府,早日完成了任务,也好带着孩子远走高飞,这才冒险收买了管园子的管事,自导自演了这一出,却没想到安氏不说暗地里打压她,反倒没脸没皮的闹到老夫人面前去了。
芸娘心里暗恨了一回,可这话若是回的不好,别说留在靖国公身边,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若是从前,她必定会求个稳妥,老实在花园里待着,等待机会动手,可昨日让陶梦阮废了一身内力,这位少奶奶也不知什么来头,她藏在身上防身的药让她尽数搜了个干净,没了这些本钱,谈什么刺杀,只能从靖国公身上入手。她服侍靖国公年岁久了,也了解靖国公的性格,对她没有多少情分,却不会让人碰他的女人这一步算是走对了,谁知才一日就遇到了这样的境况。
司老夫人被芸娘犹犹豫豫的动作惹得厌烦,皱眉道:“愣着做什么?孩子呢?”
“回、回老夫人的话,奴婢之所以阴差阳错到了国公府做奴婢,皆是因此,有人掠走了孩子,要奴婢为他做事,否则,就要杀了孩子啊!奴婢虽然卑贱,可孩子也是奴婢的命根子啊,奴婢心知此事不妥,可为了孩子,也不得不听从对方的命令啊!”
陶梦阮听着芸娘的话,也不知这话里有几分真。司老夫人也沉吟了片刻,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奴婢所言句句是真,若有半句假话,甘愿不得好死!”芸娘见司老夫人有些信了,连忙保证道。
“既然如此,你将前后之事老老实实说来,既是国公府的血脉,国公府自然不会看着他让人害死!”司老夫人脸上看不出信了几分,只板着脸道。
芸娘也不敢啰嗦,连忙将临时想好的话说了一遍。司老夫人定定的看了芸娘片刻,道:“你就先留在府里,至于孩子的事,国公府自然不会看着他让人伤害,行了,将人带下去吧!”
安氏见芸娘不仅没有被发卖,反而过了明路,在国公府留了下来,有些不满道:“母亲这是何意?她那样的人,怎能留在府中!”
司老夫人看了安氏一眼,道:“若没有孩子,她死活我都不管,国公爷犯浑,我也给你做主。但既然是国公府的血脉,就没有不明不白让人害死的理,你作为国公夫人,这些事还用我教你?若贸然处置了她,以至于那孩子不明不白死了,你打量着国公爷日后怎么看你!”
安氏嫁入国公府近二十年了,哪能不了解靖国公的性格,后院里女人不少,也不见得对谁真有多少情分,但到了孩子头上,不说个个都当成宝,也不会看着哪个不明不白死了。心知司老夫人说的不错,也只有点了点头,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媳明白了。”
司老夫人一贯不喜欢安氏这副不情不愿点头的样子,只是堂堂国公夫人,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也不好更多的说她,只摆摆手道:“行了,你回去吧!如今无事,就好好读读书修身养性,别总是纠缠有的没的!”
安氏觉得在陶梦阮面前丢了脸,脸色讪讪的起了身,道:“是,儿媳先告退了!”
安氏走后,司老夫人轻轻敲了敲桌面,问陶梦阮道:“阮丫头,你觉得那芸娘说的有几分真?”
陶梦阮和司连瑾都不曾将芸娘打伤司连瑾,还对司连瑾和司蒙下毒一事说出来,芸娘也是仗着陶梦阮不可能对司老夫人说清真相,才敢在司老夫人面前胡言乱语,搅得一团乱麻。只是即便不打算拆穿芸娘的话,陶梦阮也没打算由着她糊弄司老夫人,闻言便道:“孙媳觉得,孩子的事可能是真的,可若说只是做国公府里的耳目,孙媳是不信的,她若果真只是让人胁迫,哪能轻易就对我们说出真相?那不是将孩子往死路上推吗?”
司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阮丫头说的不错,她既是为了孩子才铤而走险,怎么会将孩子往死路上推。不过她在府上待着,我们也好顺藤摸瓜,瞧瞧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布局,若真有那么个孩子在,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让人害了。”
陶梦阮明白这个世界对子嗣的看重,对于司老夫人重视那个孩子的事也并不意外,司老夫人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一层,自然会派人牢牢看着芸娘,一个空有心机没有人脉有没有钱财本事的女子,在国公府做的事自然都在司老夫人监控之下。
“说起来,二郎如今怎么样了?不行就送到庙里去清修一段时日。”说到这个,司老夫人倒是想起司蒙的事情来。司老夫人自己巾帼不让须眉,原本对司蒙的骄矜不进取就有些不喜,后来日日闹腾些胡言乱语更是不满,只是到底是亲孙子,责骂归责骂,总不能不管他想来想去,大约也只有去庙里待着,能让司蒙安心一些。
“孙媳昨日让人去看过,二弟生了一场病,先前的事倒似乎淡了些,只是这两天一直闷在屋子里不肯出门。”陶梦阮虽然跟司连瑾一样烦着司蒙,但毕竟是小叔子,作为嫂子又是管着家的,总得经常让人去看一眼,该请大夫请大夫。司蒙当时跟司连瑾一样中了毒,陶梦阮让人将解药送了去,原本司连瑾还考虑着去警告司蒙一番,免得司蒙往外胡乱说话,没想到司蒙经历了这一遭,倒是闷闷的待在屋里,别说两看生厌的安巧巧,连平日宠爱的小妾都没有多看一眼,也不知受了什么样的刺激。
司老夫人闻言皱起眉头,有些不满道:“先前就说过杨姨娘,偏偏她不听,将好端端一个哥儿,养得跟个姐儿一样,多大点事就受不住了,过些日子让你父亲将他带到军中历练一番才是!”
司老夫人这么说,陶梦阮只有应是的。先前司蒙买凶刺杀司连瑾,司连瑾虽然没准备跟他对质,但也打算让他付出代价,日后学乖一些。只是回来之后,先是闹着撞鬼,如今又日日缩在屋子里待着,倒弄得司连瑾也没了教训他的心思。听司老夫人这么说,陶梦阮当然不觉得,司老夫人是让司蒙在军中混资历铺路,而是真正的历练,自然是要吃些苦头的,当然,也没打算为司蒙求情就是了。
司老夫人是明白人,司蒙跟司连瑾兄弟之间的事她不知道全部,也能看出三两分,到底都是亲孙子,司老夫人虽然不满司蒙的动作,但也没想到司蒙做到了哪一步,只打算教训一番,日后兄弟若实在不能互相扶持,分了家不相往来也就是了。只是这些日子安氏闹腾,司蒙又搞成这样,司老夫人也烦心得很,偏正逢苦夏,司老夫人想着重孙才满百日,也该去庙里还个愿,求个签,顺便散散心消消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