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1节</h1>
陶梦阮看了岳临风一眼,他目光落在王若云身上的血迹上面,拳头攥得死紧,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却不知为何,并没有上前去。而王若云疼得身上冷汗一阵一阵的冒,下意识的看向岳临风,道:“表哥,我、我疼,快帮我找大夫,不然、不然我们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别胡说!”岳临风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王若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终于咬着牙反驳,“表妹,我今日带你出来只是念着我们幼时的情谊,你难得来一回京城,带你四处走走。原本还想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可你怎么……”
陶梦阮见王若云的脸色瞬间白得像纸一般,一脸不可置信道:“表哥、你、你在说什么?”
第一句话开口了,接下去就容易多了,岳临风甚至将目光都移回到王若云身上,一副兄长的模样劝导:“表妹,虽然王家已经没落了,但你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怎么能做出如此不自爱的举动来?如此,怎么对得起你早逝的母亲?怎么对得起疼爱你的祖母?”仿佛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岳临风向围观的人拱拱手,道:“各位,表妹虽然做错了事,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她还是个未出嫁的弱女子,请各位口下留情放她一条生路吧!”言罢弯腰将王若云抱起来,大踏步往外走去,陶梦阮甚至见他用力挺直了腰杆,仿佛自己理直气壮一般。
“……”这一番动作别说围观的人,便是动手打人的红衣少女都呆住了,眼睁睁看着岳临风抱着王若云离开,还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丫头。
陶梦阮被岳临风恶心了一回。当年葛婷的死,岳临风假惺惺的恶心了葛家姐妹包括她一回,如今更是。陶梦阮曾经听宁阳郡主说起岳临风的事,那时觉得岳临风这个人恶心的注孤生,可至少对那青梅竹马的表妹还是真心真意的。如今只有呵呵,所谓情深义重,不过是没有遇到更加重要的罢了,岳临风或许确实是喜欢王若云的,可这份喜欢,抵不过他的前途和未来,在两者可以得兼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为王若云铺一条好路,可涉及到了他的前途,青梅竹马的表妹,未出世的孩子,他抛弃起来也没有什么犹豫。
岳临风那一番话说得漂亮,在场的人却基本上没有哪个会相信。王若云是不是刚刚到京城来投奔亲戚的没人知道,但她说的那一句话却没有人怀疑,所以岳临风抱着王若云一走,后面的风言风语是更加热闹了。
陶梦阮和司安然那时没走成,司安然完整的看了一回岳临风将锅甩给王若云,成功脱身的大戏,只觉得心头一阵发凉。陶梦阮微微皱眉,司安然的手冰冷冰冷的,陶梦阮放心不下,何况到了这个地步,岳夫人今日也不大可能见司安然了,索性直接带着司安然一起离开了玉露楼。
陶梦阮确定了司安然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外面人多口杂陶梦阮虽然不放心,却也没有带司安然去医馆,直接带着司安然回了国公府,送到荣安堂。
司老夫人正站在檐下逗鸟儿,见陶梦阮和司安然回来,叫人将鸟儿拿开,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两人走近了些,见司安然脸色发白的模样,不由皱眉道:“怎么回事?岳家还在这上面拿乔?”
陶梦阮摇了摇头,叫绿荞先带司安然回去,去请大夫过来,才向司老夫人道:“出了点事,我们没有见到岳夫人就回来了。”说着,将事情同司老夫人解释了一遍。
连司安然都不信的话,司老夫人自然不会相信,尤其岳临风都没有追究大人的人,直接带着王若云离开,是个人都能想到其中的猫腻。原本司安然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得让她嫁了岳家,横竖有靖国公府撑着,总不至于叫司安然当真被岳家磋磨,可出了这样的事,司老夫人不得不怀疑岳临风的用心,沉吟了片刻,道:“我会告诉安氏,岳家这门亲暂且不结了,至于安然,等我细细思量一回。”
司老夫人的想法,陶梦阮也能想到一些。司老夫人看重靖国公府的名声,更不愿意司安然连累了其他孙子孙女,可也不会明知是个火坑,还将司安然推下去。岳临风再是大才子,再是名声好,可原本葛婷的事不说,今日的事司老夫人是从头到尾听了个全乎,不说王家姑娘如何,那怀的毕竟是岳临风的骨肉。若岳临风能当面认了下来,司老夫人还能欣赏几分他的担当,可为了自己的声誉前途,连有过肌肤之亲的表妹,未出世的孩子都能否认的,能指望他对司安然好?
司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道:“看来,安然的事不能再拖了!”
陶梦阮知道司老夫人说的是什么,正想说话,司老夫人摆摆手,道:“你只是安然的嫂子,这件事你做不得。何况,你和大郎这一两年也该做父母了,这个孽你造不得,祖母这把年纪了,不怕这些了。”
☆、第三十六章 北巡计划
“祖母——”
“前两天祖母就派人进宫,跟太后讨了宫里的药来,不会叫三丫头受苦的。那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与其生下来就受苦,不如托生到别的好人家去。”司老夫人摇着头,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为司安然做的了,没了孩子,便是因为岳家弄出些风言风语,也不过是没有证据的捕风捉影,否则,若让有心人抓住了把柄,逼死了女孩子也是有的。
陶梦阮默然点点头,道:“三妹妹如今的身子,怕是……”
“我看得出来,安然那孩子这回是用了心了,这心病哪是一天两天能好的,可这事是拖不得了,之后好好养着,想来也会好的。”司老夫人哪能不明白这个,只是这事不能拖了,孩子还在,司安然就不会死心,拖下去有害无益,“行了,你回去吧,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陶梦阮点点头,退了出去。心里有些怅然,但也没有过多的想法,若是双方已经谈婚论嫁了,将婚事提前,孩子生下来也无妨,但如今别说岳家的算计,便是司老夫人都不准备将司安然嫁给岳临风了,孩子就更不能生下来了。在这个时代,遗腹子能得到旁人的怜惜同情,私生子却不同,只会从小就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不是谁都承受得起那样残酷的命运的。
陶梦阮回到熙园,见司连瑾正匆忙往外走,只道他有急事,也没上前拦着他说话,只往旁边让了让,让他先走。
司连瑾见陶梦阮却停了脚步,道:“我听说你陪三妹出门了,怎么这就回来了?”
“哦,出了点事,我们没见到岳夫人,就先回来了。”陶梦阮没有细说,只简单解释,顺口问了一句,“夫君要出门办事吗?”
司连瑾原本往外走的脚步便转了个弯,挽着陶梦阮的手往回走,道:“原是听说柳家那个煞星回来了,担心你碰上她,所以准备去接你回来,既然你回来了,就不用出去了。”
陶梦阮由司连瑾挽着往回走,柳家的煞星她也听过,是户部柳尚书的二女儿,闺名唤作柳如月。柳如月上面有个姐姐,叫柳如云,跟柳如月自幼习武好打抱不平不同,柳如云像极了母亲,说话都是细细柔柔的,没有半点脾气。柳如云性子软,被人欺负了也只会掉眼泪,柳如月自小就是姐姐的护身符,谁欺负了柳如云,柳如月都是提着鞭子就打的。
柳如月这性子叫柳家人都拿她没有法子,后来柳如月拜了个师父,常年在外学艺,才算安生了些。不过柳如月似乎不在爱慕司连瑾的人当中,陶梦阮也没有欺负她水一样的姐姐,那小姑娘应该不会莫名其妙的找她麻烦吧!
司连瑾挽着陶梦阮往回走,顺便给她解释了一番,道:“我才得到消息,之前的宫宴上面,柳如云对岳临风一见钟情,私下里派人给岳临风送了信,表明心意,结果岳临风拒绝了,以至于柳如云自那时起便缠绵病榻,眼看着人都不好了。今日听说柳如月回京来,我怕她去找事,你们不是去见岳夫人了吗?柳如月自来天不怕地不怕,便是长辈,她也是一口气就顶上去的。”
“……”陶梦阮扯扯嘴角,岳临风还真是风流潇洒,这边跟司安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那边又把人家姑娘搞得要死要活的。不过以岳临风的性格,柳家也是个联姻的好人选,难道说他觉得司安然更好拿捏一些,所以放过了柳家姑娘了?
司连瑾从前一向是目下无尘的,从前喊着要嫁给他的姑娘一大票,他记得的却没有两个,更何况其他的路人甲,不过光听传言,司连瑾对柳家姐妹两个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向陶梦阮道:“那柳大姑娘柔柔弱弱的,喘口气都要掉两滴眼泪,不知多少姑娘家因为她不经意间的举动挨了柳如月的鞭子,咱们家跟柳家没什么交情,以后若是遇到她们,离她们远些。”
陶梦阮闻言点头,柳如云那病怏怏的样子也不知道真的还是装的,但柳如月就是个疯子,这两人,还是离她们远些的好。
司连瑾挽着陶梦阮的手回院子里坐下,提了茶壶给她倒水,道:“你说今日出了事情,难道司安然的的婚事又有变动?”
这事还没有定下来,但陶梦阮对司连瑾没什么可隐瞒的,点点头道:“听祖母的意思,应该不会把三妹妹嫁到岳家,不过具体要怎么做,祖母还没想好。”
司连瑾点点头,道:“才得了消息,今年天热,皇上决定北巡,我肯定是要跟去的,阮儿可想到太原转转?”
每年天热的时候,当皇帝的都要到出门避暑消夏什么的,不过每年都往太原那么远的地方跑国家财政肯定是支持不住的,所以一般都是往云山行宫小住一段时日。当然,国家那么大,皇帝若是一直在京城呆着,别处难免觉得天高皇帝远,做些小动作,所以皇帝还得不定期出去刷刷存在感,比如北巡、南巡什么的。江南的海寇去年才平定下来,尤其刚刚才拔出了临安郡王那一家子,往南边走肯定不够安全,最终的选择只有北巡。
陶梦阮穿越以来杭州去过一回了,还不曾往北边走过,何况这个时代的女子,想要出门的机会实在太少了,陶梦阮听司连瑾说起,有些高兴道:“我也能跟去吗?”
司连瑾见陶梦阮高兴,心里已经在行程后面打了个勾,点头道:“自然,皇上也会带上妃子公主同行,随行的臣子当然也可以带家眷,大约中旬后出发,阮儿可以慢慢收拾着行李了。”
司羽然的婚礼定在十一,等司羽然的婚礼一过,这边也要出发了。不过陶梦阮没有管着府里的事,府里办喜事事情多些,但收拾一下行李是不耽误的,陶梦阮连忙点头,道:“好,反正二妹妹的婚事有夫人操心,我收拾行装就可以。不过跟皇上一起北巡,我们还是不要添太多麻烦的好,带必要的东西就好了!”
司连瑾闻言一笑,道:“有皇妃公主们添麻烦呢,你怎么添麻烦能添得过他们去?这回北巡多半要十月以后才能回来,北边天凉的早,御寒的衣物也要带上一些。”
陶梦阮想想也是,暂且将司安然的事也放下了,拿了笔准备先列一份单子,免得到时候落了什么。
司连瑾告诉陶梦阮原本是想叫她高兴一下的,实在没想到陶梦阮会高兴到冷落了他,有些不高兴道:“还要好些日子才走,那些东西又不会跑,你怎么能丢下我去管着它们?”
陶梦阮闻言一笑,道:“好吧,那就改日再整理,你陪我下棋怎么样?”
司连瑾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啊,就在这边吧,这边有水,也凉爽些。”
司连瑾这么说,小丫头们连忙将桌子移到小池子边上,摆开了棋盘。陶梦阮其实不大喜欢下棋,但司连瑾陪她浇花什么的都做过了,她也得体谅体谅夫君,何况跟喜欢的人下棋,那重点当然不在下棋这个表象上面。
池子旁边有一个葡萄架子,京城葡萄成熟的季节比南边晚些,这个季节葡萄还没有成熟,一串串绿色的葡萄挂在绿叶下面,不仅遮阴凉爽,抬头看一眼心情也好,至于葡萄的味道其实不怎么好这个事实大可以不用计较。
司连瑾棋艺好,但知道陶梦阮对棋艺没有花多少心思,也乐得让着她,两人玩到下午,也没有过去司老夫人那边,直接叫人将晚膳摆在葡萄架子下面。陶梦阮亲自下厨做了两个小菜,其他都是大厨房送来的,最近府里事忙,大厨房送来的饭食也偷工减料了些,司连瑾也懒得挑这个毛病,只是那几样菜基本上没碰上几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