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像个笑话。
应岚忽然感觉到心中一阵窒息一般的疼痛,她不由得苍凉地抿唇笑了一下,只是簌簌如雨的泪水,却顺着苍白的面颊行行落了下来。
她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从前那些缱绻的、温柔的、甜蜜的回忆,仿佛化作了无情的、沉重的五指山,将她压在了不能翻身的山下。
若是她再不离开,便会活活被这些回忆,压得喘不上气来。
这么想着,应岚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她精神有些不济,无力得险些站不站不住了。
霜华她们看到应岚身体摇晃了一下的虚弱模样,心中皆是一惊。赶紧上前几步,担忧地扶住了应岚。
“娘子!您怎么了?”
被扶住的应岚面色苍白,却又面无表情地站着,只是被泪水打湿了的眼睛却一直在凝视着一个方向。
霜华的目光,不由得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却见那是软榻上放着的一只笸箩。
垂下眼眸,应岚声音轻而无力地吩咐道:“去帮我把那个拿过来。”
她要出去,她再也不要到这个地方来了。
第40章偷欢
应岚坐在圆凳上,面色苍白而平静。她挺直的脊背看上去,仿佛是一株冬日里被冻僵了的竹节,纤瘦,单薄,却又兀自强撑着风雪的肆虐与袭击。
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时间仿佛过得极慢,又仿佛忽而之间便不见了。
明媚温暖的一点儿日头余晖最初的时候落在绮丽的窗棂上,尚还沐浴慰藉着留存一丝暖意。后来,已全然只剩熄灭了的、再无暖意的黑暗笼罩,与彻骨的冰凉寒意。
应岚坐在原处,一下午都几乎没有动作,她只是那样僵坐着、僵坐着,仿佛是在等待什么人,又仿佛是为了这么一动不动,时间便可以自欺欺人地静止下去。
她宁愿就此地老天荒,也不愿意撕开所有的伤疤,然后鲜血淋漓、满目疮痍。
可是时间并不是沙漏,不会因为她这般可笑可悲的挽留,而停住流逝的脚步。
她终于听到了身后传来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还有那道虽然轻缓又有些迟疑,但却在如此寂静夜中,清晰的熟悉脚步声。
应岚转回头去,看到了那张熟悉的、曾经带给她无限温柔与甜蜜的熟悉的面庞,眼泪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落了下来。
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
垂头以袖角寥寥草草地擦拭干净了面颊上的濡湿,应岚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原本面无表情的神色。
但她眼中的苍凉决绝,与苍白无力的面色,却教容弘看着便觉得心中一阵惶恐,仿佛这样孱弱但却倔强的她随时都会消失,然后此生与他再无瓜葛。
应岚定定地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容弘,面上与眸中淡得几乎已经没了任何的神采。
在容弘迟疑着要如何开口,方可能将对她的伤害降至最低的时候,忽听应岚声线平静道:“你要纳我姐姐为贵妃吗?”
她平静的声音,以及那单薄的、不可抑制地微颤着,仿佛在竭力忍受着什么伤痛的纤瘦肩头,令容弘既迟疑,又怜惜。
下意识的,容弘想要上前揽住应岚那瘦削的单薄肩头,但她却垂着头,轻轻地后退了一步。
“阿岚,你听我说……”
应岚垂着头,恍若未闻,她自顾自、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着,“我姐姐虽然有些娇蛮,但毕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与美人,我倒是应该恭喜陛下……”
容弘不忍再听,他不由得哑声打断了应岚的话,“阿岚……”
说着,容弘便想要上前将应岚揽入自己的怀中,如无数个往日里两人偶有小别扭的时候一般。
而他这次也做到了,将身体僵硬且满是寒意的应岚抱在身前,可不过须臾,应岚便动作激烈且愤怒地挣扎了起来。
“陛下,请放开我。”
这般动作激烈的力道,容弘唯恐应岚会伤到她自己,与腹中他们的孩子。
望着怀中的她,正有些停顿的功夫,容弘忽觉手臂上传来一阵痛意,原是应岚低头用力地、重重地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好不容易挣脱了容弘,应岚眼眶中满是寒凉的水光,她抬手,一巴掌甩在了容弘如玉般白皙的面庞上。
伴着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中响起,很快,容弘白皙的面颊上便浮现出了一抹泛着浅浅红色的巴掌印。
应岚的眼眸中的冷漠,看起来比冬日里的寒冰还要冷。
“如果你想教我的孩子,做你可有可无的庶子庶女,那我便根本不会生下他。”
她话中的冷漠与决绝之意,让容弘觉得心中缠绕上无尽的哀伤与仓皇。
看着应岚苍白的面色,容弘明明知晓自己应当温声细语地安抚她,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迫切想要她打消这个念头的威胁,“你敢伤害朕的孩子,朕便赐死应岩。”
他的话果然起了效果,应岚本便苍白的面色,似是愈发变得孱弱,看着像是一张白纸一般,有着摇摇欲坠、将要飘凌的凄然。
看着应岚骤然变得凄然且惨白的面色,容弘心中万分懊悔方才所说的话。
平素淡漠自持的帝王慌乱而着急地抬手,想要挽留面前的女子,而应岚却只是垂下头,不教他再触碰自己一下。
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应岚浓密卷长的眼睫不住地颤抖着,她轻声道:“阿岩若是有事,我也不会苟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