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岚并不理会应岑的故意挑茬,而是直起身来,没管应岑是否让自己落座,她寻了处座位抚着肚子便慢慢地坐下了。
她现在是双身子,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动气,更没必要平白苛责自己与孩子。
看到应岚并不说话,只是自己慢慢悠悠地找了处座位坐下,应岑只觉得心头愈发火大。
特别是在看到应岚正轻轻抚着的肚子……
不晓得为什么,应岑看到应岚微有些隆起的腹部,与她显然因为生活平静幸福而圆润了几分的娴静面容,便觉得刺眼。
应岑忽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在意的并不是那个捕风捉影、至今没有证据的,应岚是否真的勾/引了陛下。
她耿耿于怀的,一直是应岚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怎么可以过得如此幸福安详。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明明应该是应岚虽然生了一张好看的脸,但却永永远远地被自己欺负、低微到尘埃里的!
心中的怒气简直快要忍耐到了极点,应岑看了一眼跟在应岚身后的霜华与知云,语气愈发冷了起来。
冷哼了一声,应岑道:“你嫁了人,倒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身边都有这么多伺候的了。”
应岚看着小丫鬟放在自己手边桌上的茶盏,淡淡地随口敷衍,“左右没有花应家的银子,便不劳大姐姐劳心费神了。”
听出应岚话中的嘲讽之意来,应岑满心努力忍耐着的怒气,瞬间被这句话给点炸了。
拿起自己手边的茶盏来,应岑气恼交加之下便往应岚身上扔了过去。
好在霜华及时地挡在了应岚的身前,兼以应岚与她坐得并不近,这才未被滚烫的茶水泼到。
应岑怒道:“应岚!我又没刁难你,你这副脸色是摆给谁看呢?”
滚烫的茶水虽然没有泼到应岚的身上,但挡在应岚身前的霜华,却不可避免被迸溅的茶水烫了一下。
视线自霜华微不可察捂住的手背上移开,应岚原本毫无波澜的平静目光,终于变得寒厉起来,仿佛是二月里凛冽的河水。
应岚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她拿起放在手边的那杯茶盏,朝着上首的应岑便砸了回去。
这个举动实在是有些不明智的孩子气,可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教所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被砸的应岑先是错愕而震惊地愣了一下,旋即,娇生惯养从未被人如此挑衅的她立刻红了眼眶。
“应岚!你疯了?这只茶盏你知道多少钱吗?把你卖到青楼里去你都赔不起!”
她指着应岚的手指直有些发颤,气得。
只见应岑话音刚落,应岚便抄起手边的青花瓷盘,连带着其中摆放的葡萄啊柑橘啊荔枝啊什么的,皆被朝着她所在的方向丢掷了过来。
应岚全然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而应岑已经错愕震惊得连满心怒火都无从发散了。
“你!你还敢拿碟子砸我?!”
怒气翻涌的应岑腾地站起身来,应岚便看到霜华与知云立刻一前一后,警惕而谨慎地守护在了自己的身旁。
应岚忽然觉得自己的气势更加充沛了一些,原本的怒意也消散无几了。
但今日好歹做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应岚决定破罐子破摔,干脆一箩筐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算了。
“大姐姐,我既然喊你一声大姐姐,你便有点儿大姐姐的样子。别没完没了,给脸不要脸。”
这些话是应岚从前便想同应岑说的,但应岑显然并不能接受这些话,她愤怒地瞪大了眼睛。
应岚看着应岑怒目圆睁的愤恨模样,只觉得心中一阵痛快。
原来,应岑从前欺负自己,心里都是这么爽快的吗?
从小到大,应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碰到这么一个甩不掉的鼻涕虫、讨厌鬼。
一直以来,应岑见了自己便像见了仇人一般,非要自己同自己心中臆想的那个假想敌斗个乌鸡眼,也不看看谁乐意搭理她。
“应岚,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应岑怒不可遏,她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连应夫人千叮咛万嘱咐未正式册封之前,不许到处说的事情她都在愤怒之下说了出来。
“再过几个月,我便要入宫去做贵妃娘娘了,你也只有现在这么嚣张了罢!以后再见别说这么放肆了,你见了我还要下跪呢!”
应岚原本正要往外走,不期然听到应岑这么说,她不由得顿了一下脚步,面色也忽地变得有些不好看。
听应岑这么说,霜华立刻担忧而紧张地看向了身旁的应岚。
见她停了脚下步子,应岑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话震慑住了应岚,于是咬着牙继续道:“应岚,你记住了,你永远都要低我一等!”
可是应岚只是微顿了一下,便又脚步如常地走出了厢房。
她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头都没有转回来,不屑一顾的模样。
应岑看到应岚面对着自己的诘责与诅咒,做出的毫不在意的冷淡平静模样,终于忍不住,又气又羞地伏在案上呜咽着哭了起来。
她厌恶至极、地位低微的应岚竟然敢这么说她!
厢房中的丫鬟们都踌躇着该不该上前安慰哭泣中的应岑。若是此时上前,定然是撞/枪/口;可若是不上前,又唯恐惹得应岑愈发不虞,拿她们这些下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