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越发觉得受宠若惊起来,点点头,他回答道:“是啊,陛下今日看起来,难道是有什么好事吗?”
容弘笑而不言,只是向来同寒潭一般冷冷清清的眼眸微微弯起,他抬步,脚步轻快地往宣室殿去。
一头雾水,有些不知所以的陈忠连忙跟了上去。
……
文卢氏从自己的针线笸箩中取出一个针脚细密,童稚可爱的虎头帽来,递给了应岚。
应岚女红一般般,平素只会绣朵花儿云儿,此时见到这么精致漂亮的虎头帽,眼中不由得满是新奇。
文卢氏笑道:“这是我给孩子做的虎头帽,你看看喜欢吗?”
应岚看起来甚为惊喜,“多谢卢姐姐。”
文卢氏道:“这小帽子我早便做好了,谁知道你同贺编修慢慢悠悠的,现在才有孩子。”
文卢氏见应岚手边正放着一只打了一半的同心结,料想她是要打了这绳结送给贺书淮的。
忍不住劝她,“你现在身子重,不要总是劳心费神做这些。”
应岚摇头笑道:“没关系的。”
文卢氏听应岚这么说,心中不由得笑了一下。
贺娘子与贺编修平素看上去关系冷冷淡淡的,倒是没想到他们都成亲将要一年,还这般情意绵绵。
也是,人家都说郎才女貌,贺编修年纪轻轻便中了探花,将来更是前途无量,贺娘子又生得貌美动人。
似两人这般天造地设的一对,哪里会不感情深厚呢?
可见之前,她心中的疑窦当真是甚为可笑。
……
窗外种着棵大梧桐树,时值秋日,大树巴掌似的叶子已然落得差不多了,于是那盘虬缠绕的枝桠,便显得有些光秃秃的寂寥。
天气是这些时日少见的晴朗明媚,一扫前几日阴雨绵绵的湿冷,应岚自用了早膳,便一直坐在窗前的此处,垂首绣着一朵将开未开的花骨朵儿。
揉碎了金子一般的灿灿日光,沐在应岚的身上,教她不自觉便舒展了下来,无论是心绪,还是身体。
不知不觉中,今日又已经过去了大半。
这种深入简出的日子应岚已经坚持过了十数日了,虽然整日里都只是待在屋中,最大的活动范围也不过在贺家院中走走,但她却并不觉得枯燥难捱。
有一搭没一搭地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胳膊微有些酸酸的,应岚不由得停了停手中的绣活,寻了个自己舒适的姿势靠在身后垫着的软枕上。
将空出来的一双葱葱纤指搭放在自己一日一日越发明显隆起,也一日一日越发让她心中涌上无限爱怜与柔情的慈母情意的腹部,应岚神情慵懒温柔地笑了一下。
只要孩子能安然无恙,她便是一直只待在屋中,也是值当的。
房间中燃着清清浅浅的芙蓉熏香,同明媚秋日时不时拂过来的缕缕微风中,特有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教人忍不住要越发怠懒了起来。
应岚半阖着眼睛,侧过面颊去,轻轻蹭了一下身后的软枕,觉得自己快要睡过去了。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道欢快急切的脚步声,于屋门口响起来。
脚步声并不重,但房间中此时此刻安安静静的,所以这欢快急切的声响,便显得有些引人不自觉注意的明显。
小宝跨过对他来说有些高的门槛,走进屋中来,一眼看到的便是懒洋洋靠在窗边小榻的软枕上,神情柔和散懒得像家里小猫一样的贺婶婶。
应岚听到脚步声,懒洋洋地抬首去看门口的方向,果不其然地看到了自己预想中的小宝。
支起身体来,应岚坐得端正了一些,但整个人靠在软枕上,看上去仍旧有些随意自在的闲适。
小宝笑了起来,见牙不见眼的,童稚的声音甜糯糯的,像是一块刚从蜜罐子里捞出来的糖糕。
“贺婶婶好。”
看到小宝乖巧有礼貌的笑眯眯模样,应岚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满是甜意蔓延开来,快要柔成了一片。
“小宝来了?过来这边坐。”
小宝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背着手往应岚所在的方向去,看上去有些神神秘秘的,好似他背着的手里,正拿着什么好宝物一般。
应岚眼中的笑意,不由得越发深深起来。
眼中的小宝,是应岚从小到大所见过的,性情最活泼最懂事,同时也是最幸福最幸运的孩子。
应岸疏离冷漠,源于父母双亲过于沉重的期许,与自己给自己的责任与压力;应岑骄纵任性,是因为应夫人放任她可以去做一切的溺爱;应岁矫饰却又自卑,是由于耳熏目染她姨娘平日里的为人处事。
至于阿岩……
想到阿岩,应岚的心里忽地好似被一根细长的银针扎了一下似的,一时间涌上无限绵绵的轻微痛意来。
应岚心中想着,将来定也要给自己的孩子无穷无尽的绵绵爱意,教导她或是他,也可以同小宝这般天真善良,开朗活泼。
许是因为应岚出神的柔和眸光有些异样,饶是小宝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却也发觉了她的不同于往日。
小宝坐到小榻边矮矮的杌子上,圆圆若元宵一般的面颊上有着甜甜的酒窝,黑黢黢眼睛水葡萄似的明润。
他托着下巴,仰头去看应岚,有些奇怪地问她:“贺婶婶,你怎么了?”
应岚回过神来,看到小宝这副软软萌萌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茸茸的发顶,眉眼弯弯地说:“没什么。”